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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閱駐港解放軍

胡錦濤檢閱駐港解放軍

 

胡錦濤檢閱駐港解放軍(圖片來源:新華網)

這是胡錦濤首次以中央軍委主席的身分,檢閱駐港解放軍部隊

目前在香港訪問的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周六(6月30日)上午到昂船洲軍營檢閱駐港解放軍。

另一方面,國務委員唐家璇上出席在香港海洋公園舉行的大熊貓送贈儀式。北京向香港送出的第二對熊貓”樂樂”和”盈盈”正式與市民見面。

胡錦濤在29日抵港,進行三天訪問,並出席香港主權移交十周年的一系列活動。

這是胡錦濤在2003年出任國家主席以來首次訪問香港,也是他首次以中央軍委主席的身分,檢閱駐港解放軍部隊。

之前,他在下榻酒店,會見了全國政協副主席董建華,即香港前特首。

胡錦濤讚揚董建華在任行政長官的8年期間,為一國兩制在港成功實踐,又說,香港今天的良好局面,與董建華在任時打下的工作基礎分不開。

董建華表示,香港的良好局面來之不易,與中央支持香港經濟發展的措施分不開。他說,回歸十年來,香港所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亦為國家的發展進步而驕傲。

“樂樂”和”盈盈”正式與港市民見面 國務委員唐家璇也在周六早上出席在香港海洋公園舉行的大熊貓送贈儀式。

來自四川臥龍自然保護區的這一對熊貓”樂樂”和”盈盈”4月底,由專機運載到香港。

這是北京向香港送出的第二對熊貓。1999年北京贈送香港兩隻名為”安安”和”佳佳”的大熊貓,這對熊貓目前居住在香港海洋公園。

“樂樂”和”盈盈”也會在海洋公園生活。

唐家璇說,中央兩次向香港特區送贈大熊貓,表達中央對香港的特別關愛和祝福,體現內地人民與香港同胞血濃於水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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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港督彭定康

末代港督彭定康:望看到香港普選

香港主權移交10周年專題
BBC中文部新聞時事主編 華英


2007年7月1日是香港主權移交中國十周年的日子。BBC中文部採訪了移交時期的關鍵人物之一─末代港督彭定康。

華英采訪定康

BBC 中文部新聞時事主編華英采訪彭定康

人們還都記得在97年6月30日午夜的接交儀式上,表情凝重的彭定康站在總督府前接回英國國旗,身邊站著幾個泣不成聲的女兒。

回到英國之後,彭定康先後擔任北愛警察事務獨立委員會主席和歐盟外交事務專員等職位。如今63歲的彭定康早已退出政壇, 現在擔任牛津大學榮譽校長等職務,並在撰寫他下一本書。

彭定康在他的寓所接受BBC中文部採訪的時候,這樣回憶起十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離別之情

“我當時主要的感情是離別的痛苦,離開我喜愛的地方,喜愛的工作和很多朋友。另外一種感覺就是全世界都在看著香港,因為這是一項重大的歷史事件, 殖民時代將一去不復返。

“但是我並沒有對香港的前途感到擔憂。我認為香港是個成功的故事,香港具有非常強烈的公民意識,所以不會在97年之後被毀掉。事實證明香港不但沒有被毀掉,而且進展很好。”

根據中英聯合聲明和香港基本法,主權移交後在香港實行一國兩制的政策,也就是說,香港的社會制度、法律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

彭定康認為,在過去十年中,一國兩制的原則在香港基本兌現,但中國政府也進行了一些不明智的干預, 包括在二十三條“反顛覆法”立法問題上的態度。

基本兌現

“令人痛心的是, 北京領導人不能充分相信香港,按照中英聯合聲明和基本法的規定允許香港朝民主方向發展,這些都是錯誤的地方。我在私下裡交談時對一名中國高級官員說,‘你 們必須要更信任香港,因為香港是世界上最不會發生顛覆活動地方’。 我認為,數十萬香港民眾上街遊行,以和平的方式堅定地表達了他們的看法, 這是一種公民意識的體現,說明他們對民主、自由和人權的追求。”

作為一名職業政治家,彭定康同過去一直由外交官擔任的香港總督大相徑庭,他力求推行立法會選舉改革,擴大港民選舉權利,引 起中國政府的強烈不滿,一時間,彭定康成了他們眼中的“千古罪人”,“娼妓”和“毒蛇”。十年之後,談到當年的衝突,彭定康毫不後悔﹔他表示如再有機會, 他仍然會那樣做:

“我不會改變任何做法,相反,我會更快地推行政改方案。看一看我們的政績吧: 在那段完全有可能出現動蕩的時期,我們實現了政治穩定和五年的經濟持續增長。我當時堅持落實中英聯合聲明的精神,我認為那是正確的做法, 並不是犯了什麼錯誤。 而且香港民眾後來的表現也證明我當時的政策是正確的。

“回顧過去,我當然不指望中國政府說彭定康是正確的,他們是錯的, 但是他們從心底會感覺到我們說話算數,盡職盡責,圓滿完成了任務。”

‘北極凍土’

97年之後香港經歷了三次特首選舉,三次立法會選舉,但是仍然沒有普選時間表。對此,彭定康感到不滿。他認為香港政改速度緩慢完全是中央政府的意願。但是他認為在香港加強問責制,給人民選舉政府的權利,這不會引起政治動亂,只會保證政治穩定。

那麼香港會不會真要等到2047年才能實現普選呢?彭定康當然不希望等那樣久:

“那時我就103歲了,也許我早就不在了。 我當然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香港向民主方向發展。曾蔭權是很有經驗的領導人,他已經明確表示要力爭推出一個政改時間表,所以我想在這方面的進展大概要比北極凍土的融化要快一些。

“香港的經濟發展和政治發展越脫節,這兩者之間的距離越大,對香港的穩定就越不利。”

最念香港的清蒸魚!

彭定康1999年擔任歐盟外交事務專員後,經常要和中國政府打交道。在40分鐘的採訪中,彭定康談到對一些中國領導人的看法。他說,朱鎔基總理是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兩三名政治領導人之一。 而溫家寶總理處理棘手問題時顯示出非凡的技巧和風度。

彭定康認為世界面臨新的挑戰,需要中國發揮作用,而最有效的辦法不是向中國施加壓力,而是通過勸說。

訪談最後,彭定康談到他最懷念香港的地方:

“擔任亞洲一個偉大城市的‘市長’是非常令人激動的工作。我最懷念的是每天打網球,而每天打球就可以讓我享受香港的吃文化。香港的烹調大概是世界上最為高超的,香港有全球一流的中國餐館和一些非常好的亞洲餐館和歐洲餐館。而最讓我懷念的香港菜就是清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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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辭立法局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獨辭立法局

1992 年的暑假熱浪逼人,彭定康跟我們開了兩次行政局會議,就暫停會議歇暑。雖然只是短短的兩次會,我已感到在很多方面的看法,跟他格格不入。

休 會不久,一份本地英文報章有一段頗長的報導,引述港府消息人士透露,彭督正積極考慮將兩局分家,換言之,行政局議員不能同時兼任立法局議員。當年該份英文 報章被廣泛視為是港府的御用報紙,政府不時用它來「放試探氣球」,測試民意。我看了這段報導,心中有數,將此事和行政局總辭放在一起看,事情已經很清楚, 彭定康已決定換行政局班子,如果這報導在社會上沒有什麼反應,他就可以放心組班了。

我家裡的兩個孩子正準備在 這暑假到多倫多去升學,我們兩夫妻會送他們去,然後趁機放放假,才返香港。我跟外子商量,不如趁彭定康在行政局換班時,我也辭去立法局議員之職。他很贊 成,他認為這九年來,我太辛苦了。現在越南船民問題已得到解決,教統會也作了很多建議,可算是對市民有所交代。既然覺得和彭定康在一些大事上的看法不同, 而他貴為港督,我雖是以前的港督所委任的其中一位行政局議員,但實際上只是一介平民,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既無所求,又何必自尋煩惱。尚德道出了我 心中所想,我太疲倦了,「急流勇退」是上上之策。

當晚,我草擬了一封辭去立局工作的信,放入抽屜裡,安心睡覺。

隨後兩個月,送孩子去學校寄宿,兩夫妻去渡假,一直到十月初才回港。

回來就收到通知,彭督要在 10 月 7 日上午十時許見我。

10 月 6 日晚上,我將原先草擬好的信拿出來,抄過一張字體較端正的,在傳真機上印了張副本留底。

7 日上午,車子到督憲府門口,只見大批記者帶?相機和攝影機,一擁而上,大家爭相問我來見港督有何事。我說是港督叫我來的,見完後出來同大家講。

彭督見到我,先寒暄幾句,然後轉入正題。他表示感謝我在行政局的貢獻,由於他決定了「兩局分家」,所以他希望我在立法局繼續服務。我也感謝他對我的褒獎,不過我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同時從立法局的崗位退下來,

一 邊說一邊將信交給他。他默默的看完了信,表示遺憾,但尊重我的意願。隨後他問我不做議員後有何打算,有沒有要他協助的地方。我說我有丈夫照顧,衣食無憂, 謝謝他的關心。我跟?向他告辭,並告訴他因為辭職即時生效,我不會在立法局會議廳內聽他第一份施政報告,而是會坐在家裡沙發上,手執茶杯,欣賞他的演講。 我們很有禮貌地握別。我心中在想:「古代君子割席,不出惡言。」不知道是否這種情景?

步出督憲府大門,回答記 者詢問。我告訴他們我已辭職,他們一時弄不清楚,以為我講的是行政局,我澄清辭去的是立法局議席,立時引來一陣驚訝聲。大概大家都沒有心理準備,於是問題 多且亂。除了其他的話,我還說了一句:「上法下效,我不適合這個環境。」這句話沒人報導,不過後來有位資深記者告訴我,她明白我在講什麼,但沒有寫,因為 不知道我是否這個意思。記者窮追不捨,督憲府門口的警察走過來說:「范太咁樣有危險,又阻塞交通,請你走吧!」可是記者們還要問,我就請他們到立法局的記 者室再繼續。

回到立法局,又問了約一小時。記者們最主要是想知道我對彭定康有何不滿,對此我沒有什麼好說,我 對彭督在當天下午提出的政改方案毫不知情,我只是個人感到疲倦,對一些政治「秀」、政治上的虛偽,也未能接受,又覺得自己在越來越政治化的立法局無甚作 為,所以引退;最後,對於彭定康,我說了一句:「聽其言,觀其行」。有的記者問我辭職後有何感覺,我告訴他們,我是放下重擔,自由自在,所以輕鬆無比。我 沒有告訴他們,在任何時候 ( 包括晚上的睡眠時間 ) 都要回答記者詢問,也是令我疲倦的理由之一。

就這樣,我的政治生涯暫告落幕。

隨著這篇稿子的刊出,我這個專欄亦需要暫時告一段落。在過去近兩個月來,以筆耕的形式與各位《東方日報》的讀者神交,感覺是既特別,又興奮,亦體會到作為 專欄作家須定時交稿的苦與樂,這種經驗實在非常難得。唯望日後再有機會跟大家「以文會友」,暢論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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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局總辭

行政局總辭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1992 年 7 月 9 日彭定康抵港履新,成為英國殖民地香港的第二十八任總督。他的平民化作風、靈活政治手腕,在短短的幾天內,贏盡香港民心,各大傳媒都對他讚譽有加。末代港督看來一點都沒有窮途末路的味道,反而處處顯露出領導群雄、唯吾獨尊的氣勢。

我 是少數有機會在近距離觀察他、跟他打交道的人之一,看到他自以為是、不尊重他人意見的一面。每當他聽到不順耳的話,他口中雖不說話,可是身體語言會將他的 內心表露出來。例如他坐在椅上,他會低下頭、移動身子,漸漸以側面向講者,再抬起頭來,目光已向別處。這種身體語言的表達,不知是否有意,但很有效。跟他 做事的人,稍有觀察力,就很快明白他的心意,但又無法引用他說的話來批評他或保護自己。

彭定康來了之後,在政制發展方面,將以往衛奕信時代,在行政局層面已達共識的一套,一筆勾銷,自己另起爐灶。

可 是, 立法局內研究 選 舉 事宜 專 責 委 員會的報告,已於 7月8日公佈,並定於7月15日辯論該報告,報告傾向「多議席選區制」,但沒有排除「單議席選區制」。麥理覺議員 提 出 修訂,要求所有 選 區 應各設 一 個 單 議席, 每 名選 民可 投 一 票 ,即「單議席單票制」。此建議正中彭定康下懷,立局內一些親政府議員在備受壓力下轉而支持麥理覺,支持 「多議席單票制」的啟聯資源中心的議員唯有努力進行游說,試圖力挽狂瀾。

在立法局進行辯論前兩天,行政局內的 非官守議員舉行了一次午餐例會。事實上,行政局非官守議員在每個星期一中午,都會一起吃飯,討論翌日行政局會議議程內的事項,議員各抒己見、暢所欲言。飯 後,行政局首席議員會於當天下午二時三十分見港督,陳述各人意見。不過,7月13日的行政局非官守議員午餐例會,我沒有去,因為約了傳媒午飯,就啟聯成員 支持「多議席單票制」的立場,向記者們「吹風」。正談得熱鬧,有電話來告訴我,所有行政局非官守議員在午餐例會上同意,一起向彭定康辭職。這做法是按照英 國政壇慣例,新首相上台,內閣總辭,以便新首相可以選擇他自己的班底。我們是衛奕信委任的,總辭是尊重彭定康的行為。而首席議員鄧蓮如已在往督憲府途中, 如果我想加入,須立即聯絡她。

我立刻打電話給鄧蓮如,可是無法打通。擾攘一輪後,已是兩點半,想來她已經正在 和彭定康見面了,我於是放下電話,再回去和記者們談話。到了晚上,剛好彭定康在督憲府請客,鄧蓮如也在,我向她表示我跟大隊,一齊辭去行政局的職位。她說 她已代表大家,呈了辭職信給彭督,但因為不知道我的意願,沒有加我的名字入去,她叫我自己同彭督講。當晚客人很多,彭督不斷同其他人交談,我沒有機會向他 說。

翌日一早行政局開會,中間小休喝茶,我乘機向彭督表達參與總辭的意願,他沒有什麼表情,只說知道了。

雖 然我的理解是大家不公開此事,可是過不了一兩天,總辭的消息就傳開了。記者們追著我問,是否真有此事、為什麼要總辭、是不是鄧蓮如提出的、我本人有沒有請 辭等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只好據實相告。唯一我無法作答的是誰人首先提出要總辭,因為當天我不在場,所以不知道。奇怪的是,有記者問我們是否利用總辭向彭 督施壓,給他一個下馬威;亦有記者提出我是否不想辭行政局,所以沒有寫辭職信;當時我很坦誠的告訴他們,兩者都不是。過後我回想整件事,確有些不明白的地 方。

據我所知,出席當日 午餐例會的行政局非官守議員,只是請鄧蓮如向彭督表達他們願意辭職的意願,是一種出於禮貌的做法。一向行事謹慎的鄧,為何在不知會大家的情況下,急急白紙 黑字寫辭函,立刻呈交彭督?我恰巧沒有出席午餐會,也沒有寫辭函,只是口頭表達了意願,此事知情者寥寥可數,但很快被傳為不想辭職,此傳聞從何處來?我找 出衛奕信委任我做行政局議員的信,原來是沒有提及任期何時屆滿。會不會有人擔心我說了不算,因此想盡辦法要我公開表態?至於懷疑行政局非官守議員以總辭向 彭督施下馬威,是否因為有人恐怕將來有評論者非議彭督將衛奕信的舊人,一掃而清,因此先主動放消息,暗示彭督是受害者,讓大家先入為主,杜絕對彭督不利的 說法。

雖有懷疑,我卻沒有放在心上,因為當時實在太忙,再者,做不做行政局議員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唯一想要的是睡個好覺,吃餐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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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彭定康

第一次見彭定康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1992 年 4 月,下一任香港總督的人選已塵埃落定 。在英國國會選舉巴斯 (Baths) 選區中,慘遭滑鐵盧的保守黨主席彭定康,接受馬卓安的委任,會於 7 月間赴港,出任港督一職。

在大選前,保守黨選情不妙,工黨節節進迫。但結果出人意表,該黨贏得足夠議席,可繼續執政,馬卓安當然喜出望外。唯一遺憾是,有份籌劃整個競選策略的功臣,黨主席彭定康竟然落馬,被摒諸於下議院門外。

一失必有一得。馬卓安雖在內閣中失去一個得力的大臣,但卻得以派一個能幹的親信,來安排英國從香港有榮譽地撤退。

4 月份剛好外子范尚德要去倫敦公幹,我決定做「跟得夫人」。他去了開會,我就去拜訪一下未來港督彭定康。當年的行政局議員到了倫敦,如非行程匆匆,都會到外 交部與負責香港事務的官員見面,包括專責香港的外交部次長。這些官員很願意聽聽香港的近況,而他們也很了解香港的事,因此談起來並不悶。我到了那座古老建 築物,由專門為訪客帶路的女士,帶領著走上長長的磨石樓階,再經過迂迴曲折的走廊,來到一間佈置得有點古色古香的房間,沙發上坐?的就是彭定康。他很友善 的招呼我坐下,就談起來了。

他問我關於香港的現況,我就提了治安和通賬的問題,我希望他能特別關注這兩方 面,因為直接影響民生。他聽後沒有什麼表示,接?問我應該如何同中國打交道。我表示香港市民都冀望平穩過渡,因此港督和中方有良好的溝通很重要,不過這並 不表示一切都同意對方,而是一方面堅持原則,據理力爭,另一方面,也要有互諒互讓的精神。他又問我,如果認為是對的時候,是否應要?硬。我認為跟中方談問 題時,閉門會議可以很坦率,甚至針鋒相對,可是在公開場合,就需顧全對方的面子。他想了一下,繼續問有關中方的問題,我只好告訴他,我跟中方沒有什麼往 來,因此並不大了解他們。我想談多點民生問題,但他看來興趣不大,我就起身告辭。

回到旅店房中,范尚德問我會面如何,我說平平,我關心的事情他沒興趣,他有興趣的我卻認識不深。不過,我記住了彭定康的一句話:「我在私人場合講的話,和我在公開場合講的一樣。」對於公眾人物來說,我覺得是個非常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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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港督

換港督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在 我的心目中,衛奕信是個不錯的港督。為了香港的福祉,他不惜得罪自己的「大老闆」、當時得令的英國首相。我所知道的有二次,我不知道的可能更多。第一次, 他向英揆戴卓爾夫人爭取將香港的越南船民強迫遣返,令戴卓爾夫人很不快。第二次,他為了香港的新機場核心計劃,迫英揆馬卓安赴北京去簽署協議書,馬卓安雖 然去了,可是他對衛督的不滿,在港督府的晚宴上表露無遺。這可能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的伏筆。

在 1991 年的 12 月 ,馬卓安忽然宣佈衛奕信將離職,此事來得非常突然,更令人驚訝的是,馬卓安沒有同時宣佈繼任人是誰。此舉史無前例,同英國政府一向處事謹慎周密的做法,大異其趣。雖然也宣佈衛奕信將晉爵,但仍然引起很多港人的不滿,坊間也傳說紛紛。

有 英文報章報導說,衛督沒有好好的照顧英資在香港的利益,因而被調。也有人說是衛督在機場事件上,得失了馬卓安,所以馬卓安有意令他難堪。亦有人說,工黨不 同意衛奕信做港督,又無法和保守黨同意繼任的人選,才有此延誤。無論那個說法較可信,英政府 表 明,香港 總督繼任人選 的 問題 , 將要等待 英國 大選塵埃落 定 後才能決 定 。面對香港議員和各方人士的不滿, 英方更重申其始 終獨擁最 高 權力來決 定 總督 的 人選。

當 然, 根據《英皇制 誥》及《 皇 室訓令》 , 總督代表 英女皇 管治 香港, 因此 , 從 憲制的角度而 言 ,港 人對此 事確實 無權 過 問。但法律歸法律,人情上來看,對於香港朝野的意見,英方總應有點考慮吧。可是英政府對香港的民意,頗有不屑一顧的味道。

香港市民對於這種情況,感到不安。為了反映港人對此事的不滿,也希望藉此表達對下任港督的期望,楊孝華議員於 1992 年 1 月 22 日在立法局提出了如下的動議:

「 鑑 於廣大市民對 下 任 香港 總督 的 委任問題表示廣泛關注 , 本 局謹 請本 港

政 府將 公 眾對此 事 所持 的 意見 , 轉 達英國政 府考慮。」

李柱銘和詹培忠兩位議員都提出修正案,由於兩者都被否決,不再多贅。這次的動議辯論當然沒有法律效力,但在當時來說,議題卻是一項創舉。

我對整個「換港督」的過程,有兩點感受。

一, 英國殖民者的主子面孔和對完整權力的堅持,表露無遺。什麼民選和委任的議員,都不過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小角色,跟可以影響他們大選的人或事來比較,實在微不足道。

二,在任的港督是否為香港人做事,或是否受港人愛載,亦不屬重要的考慮。該人是否忠誠地執行英廷的政策,或其治港做法是否對英國執政黨有利,才極可能是頭等重要的考慮因素。

第 一點感受,在上述英方對香港朝野的態度和回應已體會得到。至於第二點感受,則要細嚼報章所做的民意調查,才有所覺。例如,根據其中一項有關的調查結果顯 示, 衛督的受歡迎程度是 67% ,可見當時衛督是頗受香港市民愛戴。坦率的說,馬卓安在英國的受歡迎程度,甚至是不及衛奕信在香港的認受性高。

另外,對於總督首要的任務,有 59.8% ( 即接近 60% )的 被訪 者 認為是改 善 民 生 、治 安 及住屋問題。認為順 利過 渡到 1997 年 及改 善 中 港 關係是重要 的,分 別佔被訪 者的 35.6% 及 23.4% ,而選擇加快民 主 步伐 的 有 30.2% 。可是後來獲委任的彭定康是一位政治掛帥的人物。由此來看,香港民意,也許真的是不值一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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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大飛

捉大飛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正 當教育統籌委員會的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另一邊廂,我做召集人的兩局保安小組也成為了傳媒焦點。究其原因,是「大飛」太猖獗了,橫行於內地和香港沿海 一帶,走私漏稅,偷車接贓,私運軍火人蛇,並且自恃「大飛」速度高,毫無忌憚地幹其非法勾當。香港市民為之側目,對警方所採取的措施,不盡滿意之餘,亦期 望兩局保安小組能提出有效建議,並向警方施壓。所謂「大飛」者,其實不過是條快艇,在艇尾加裝上四至五個摩打,一起開動時,快艇如脫韁之馬,絕塵而去。快固然快,但反艇危險性很高,因此一般不會用此方法來加速。可是為了攫取暴利,亡命之徒不惜冒險。據聞「大飛」由內地到香港,如開足馬力,只需七八分鐘。

開 頭時,不法之徒利用「大飛」來運私煙,如有香港水警攔截,即使距離近,他們只要開足馬力掉頭走,很快就可離開本港水域,水警只能望洋興嘆,可望而不可逮。 內地和香港之間的水域大,沿海線長,兩邊可以登陸的地方比比皆是,執法者防不勝防。加上當時香港水警輪的性能,速度較「大飛」為慢,因而更令海上逮捕走私 者增加困難。一般要等到「大飛」在岸邊落貨時,才能人贓並獲,可是這麼一來,就讓「大飛」氣焰更甚。

當時 內地的經濟正值起飛,不少「大款」(即暴發戶)對名牌汽車的需求甚殷,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就有人願意出錢買心頭好,也不問來歷。不法之徒在香港偷車後, 立刻用「大飛」運去內地,然後送貨給買家。買家落「柯打」到給錢收貨,整個過程不過幾天,對買家來說可謂方便快捷,對走私偷車集團來說,這是風險較低、獲 利可觀的無本生意。雖然港車都是右,而內地車輛是左的,但內地法律並沒禁止右車行駛。

「大 飛」從內地運私煙來港,又從香港運被偷的私家車回內地,一天來回十幾次,有時甚至在日間公然在海上出沒,視警方如無物。它們更偷運軍火,亦有載內地人帶著 軍火及槍械,如 AK47 等非法入境,目的是來打劫,而本港金舖則成為熱門的目標。這些內地來的不法份子,不少受過軍訓,抵港後有本地人接應,安排一切。有幾次在鬧市的劫案,傷及 無辜,令香港人心惶惶。

兩局保安小組和警方開會後,一方面支持水警儘快訂購速度較快的水警輪,另一方面也提出了四點建議,大意如下:

一、 港府和警方應立即聯絡內地有關部門(主要為公安部)商討兩地合作打擊「大飛」。

二、 要求駐港英軍和水警合力攔截包抄「大飛」,令其有所忌憚(軍艇速度快,可攔截快艇),並派直昇機在上空巡邏,協助偵察和攔截。

三、 中港兩地執法部門交換情報,務求打擊犯罪集團,安定民心。

四、 要求中國政府修改法律,禁止右車在內地行駛。

警 方上下一心,海陸空三管齊下,又獲得內地執法部門和駐港英軍的通力合作。不久之後,截獲幾艘「大飛」,維修後投入警隊服務,由於馬力夠,追逐「大飛」時, 甚具威脅。但是警隊也付出沉重的代價。還記得,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一艘警艇在追「大飛」時,被對方回頭攔腰一撞,結果怒海反船,兩名水警,一死一傷。大 家都非常難過,但也因此更有決心去除此患。

記得當時我為了體驗一下緝私的工作,有一天在黃昏後,跟隨緝私 特遣部隊人員,藏身於三門仔一層樓房的天台上。在黑暗中,不斷用望遠鏡看海面的動靜及直達海邊那條路,看看可有可疑的船隻和車輛。特遣部隊的朋友們,大概 怕我太悶,不時和我分享他們的經驗。那天一直守到凌晨三時,「大飛」沒有現身,不過我卻對執法人員工作中的甘苦,有了進一步的體會。

後來兩局保安小組又去參觀了水警總部,一部份議員在水警司令官的邀請下,坐警方的「大飛」乘風破浪,既刺激又清風送爽,我在岸上看著他們興高彩烈的樣子,十分羨慕,可惜我昏船浪,只好做旁觀者。

在 捉大飛這件事上,功勞最大也最辛苦的,是我們的執法人員。其次是傳媒,他們在那段時期,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就這個課題有好幾次教導。尤其是電視台的新聞, 內地的一些領導人都會看。今天報導多少名牌車在停車場被偷,估計都是被「大飛」立刻運到內地去了;明天報導有內地口音的匪徒在鬧市打劫金舖,逃去無蹤,可 能已坐「大飛」潛回內地;後天又報導范徐麗泰說犯罪集團和內地的貪官污吏勾結,「大飛」受內地庇護,要求中國政府和港府合作打擊不法之徒。這種不斷的報 導,自然在內地引起一定程度的關注,我相信是有助促成中港在此事上的合作。

一年多後,「大飛」絕跡,兩局保安小組又忙於討論中國緝私船在香港水域內拘捕走私疑犯,黑社會問題,及黑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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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篇

教育篇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一)大學四改三

 

 

(二) 直資學校

 

(三)家校合作

(四)教育玫瑰園

 

(五)母語教學

(六)投資教育

 

(一) 大學四改三

在 1988 年六月發表的教育統籌委員會第三號報告書提出了兩方面的建議,一是針對高等教育的體制,二是有關私校的前途。第一個建議中最備受爭議的部份是大學的學制問題。

嚴 格來說,報告書並沒有明文建議大學學士課程為期三年。它只是建議修讀學士學位課程的入學資格是中七或已完成兩年制「中六」課程的學生,及所有院校內同一科 目的學士課程,原則上年期應相同。實際上,當年的港大收中七畢業生,而中大收中六生(會考後再讀一年),因此港大是三年制,中大是四年制。如果建議落實, 中大就須改收中七生,那樣,中大的學士課程,如果沒有足夠的學術理由來證明,需要多於三年,就只得維持三年制。這就是中大四改三的背景,也是中大師生強烈 反對建議的理由。

其實有那一間專上院校不希望有四年制的學士課程呢?理由 好簡單,因為有四年的時間培養教育學生,無論在課程編排上,教學方式上,空間都比較大,也更有利於全人教育。因此港大在教統會的報告定稿前,也轉而支持四 年制。不過從政府撥款的角度來看,若大學生人數不加,而課程延長一年,則簡單的推算,大學所需的資源會增加三份之一。

我 當時是教統會委員。還記得那一天下午分別諮詢港大和中大的意見,先是香港大學的王賡武校長和幾位能言善道的教授,闡明了大學最新的立場,就是要求四年制, 一問一答用了兩個多小時。我們小息了一回,接著見由李國章教授帶領的中文大學代表。剛說了一回兒,李國章尚未有機會施展其雄辯之才,主持會議的教統司布立 之就很細聲的表示他很不舒服。李國章立刻從桌子另一邊走過來,用很專業的醫生態度,問了布幾句,然後為他解開領帶,叫他放鬆,跟著李國章陪著布立之去了醫 院。會當然開不下去,後來才知道布立之是心臟病發,好在李國章在場,當機立斷,要不然就麻煩了。我不知道布立之當時是否感到很大的壓力,不過,我知道當港 大和中大站在同一陣線時,其影響力和威力,政府是不敢掉以輕心。

其實大學學制 統一的伏筆,早已埋在教統會第二號報告書內。明眼人看到第二號報告書有關兩年制的「中六課程」,被港英政府接納為政策,就估到學士課程會順理成章的成為三 年制。此話怎說?第二號報告書提出「 5+2 」的中學學制,即五年中學加兩年的中六課程。學生有了「中六」畢業的資格,即使不讀大學,也在就業方面,比會考畢業生更勝一籌。教育界大致上支持「 5+2 」,同時在諮詢過程中,公眾人士對於學生完成一年中六便離校的建議,亦有所保留。當時大部份提意見的人士,傾向從中學的角度考慮中六課程的完整性,並沒有 將此建議和大學入學資格直接掛釣。

可是中學學制鐵定了「 5+2 」,大學學士課程若定為四年制,香港的學生念完中學和大學就需用 11年,比起英國的5+2+3和內地的3+3+4,都要多上一年,很難令香港公眾人士接受。因此一般的學士課程,會是三年。不過也有例外,如有實習成份的 課程、專業的課程(培訓醫生、建築師等)。香港當年的學制是英式的,港大作為「英式教育的旗艦」(王賡武校長當時這樣形容香港大學)自然是三年制,可是中 文大學的前身,即聯合、崇基和新亞三家學院的創辦人,卻是以美式教育和中國的大學為藍本,所以是四年制。

教 統會三號報告書公布後,教統會的成員四出諮詢教育團體、區議會等等。中文大學的學生們,極之憤慨,披麻帶孝的遊行抗議。在今日的社會這是見慣的了,不足為 奇,可是當年卻具震憾性。他們指責身為教統會主席的利國偉爵士,有角色衝突,因為利爵士同時也是中大校董會的主席。據聞,當時有人甚至?利爵士出賣了中 大。這些批評實在言重了些,我個人絕不苟同,但話已出口,傷害已經造成,我們又能怎樣呢?另外,亦有個別人士,在區議會的諮詢中,大談「陰謀論」,一口咬 定教統會是為了維獲英國利益而逼大學三年制。當時我代表教統會向他解釋中學和大學的學制須銜接,可是他很情緒化,措辭偏激,咄咄逼人;那時候我還未碰過這 類的政客,不理解對方可能在「做 show 」,氣上心頭,對他很不客氣。現在想來,實在沒有必要。

回 顧整件事的過程,給了我一些啟發。首先,阻力大的事,不一定要一步到位。要中大四改三,談何容易?須先將中學學制敲定,讓中學的教育工作者安心,公眾人士 認同了「 5+2 」;然後才統一大學的入學資格,可是又不將學士課程年期定死,留有空間,同時亦指出四年制的財政負擔較大。這種逐步推進的做法,其實內藏玄機,令公眾人士 易於接受;大學師生縱然反對,但有聲無勢,無法持久;結果中大最終亦要被迫接受改制。

其 次,任何人士出任公職,必須小心角色衝突的嫌疑,因為瓜田李下,很容易予人口實,變成吃力不討好。以利國偉爵士如此德高望重、為公忘私之人,尚且被人如此 攻擊,吾輩焉敢不引以為鑑!因此後來我一知道政府準備委任我做教統會主席,我立即辭去理工學院的職務,毫不猶疑地放棄了本身的工作,離開服務了十六年的學 校,因為我不願冒被人指責「利益衝突」的險,也不想將來教統會的建議被人以此為藉口去抹黑。

(二) 直資學校

香 港的學校主要分為官校、津貼學校、及私立學校。其中私立學校包括牟利的和非牟 利的。當年港府實施了九年強迫免費教育後,官立中學和資助中學所能提供的學位,供不應求,只得向私立中學買位。久而久之,質素較高的私立中學越來越依賴政 府透過買位撥來的資源,而教育署所釐定的買位費用,郤大大低於政府用於資助學校學位的費用,令私校的質素低於官校和資校。 政府買回來的學位,一般不受家長和學生的歡迎。而沒有獲得政府買位的私校,除了少於十間學校外,其水準更為參差。

買 位制度是應急措施,長此下去,對私校不公,對家長和學生也不公,對提高整個教學的水準亦不利。可是就此淘汰私校,或由得它們自生自滅,又會令人覺得政府利 用私校買位過關後,置之不理,既在道義上難以自圓其說,更切斷了一些有能力進步的私校的生存機會。教統會經過諮詢有關的學校聯會,及考慮了教育委員會的意 見後,終於推出一套建議:包括逐步取消買位制度、改善買位制度內私校的水準、及直接資助計劃。

初 時的構思,是透過鼓勵(加學費)和檢查(私立學校檢討委員會),將買位私校的水準提高,最終達標的私校可轉為直資學校。直資學校自行取生,家長可在考慮其 教學水準、課程、師資、校舍設施、及學費等因素後,選擇是否讓子女申請入讀。政府則按照該校的收生人數及學費,訂出撥款數目,但每名學生的津貼數目不應超 過一個資助學位的款額。

其後在再諮詢過程中,有人提出私校的「次一等」形象深入民 心,?心改進後的私校難以吸引家長,因而令私校收不到學生,一切努力付諸流水。於是加入了資助學校也可申請成為直資學校的建議。由於直資學校的自由度在很 多方面,都稍勝於多方面受制於教署規例的資助學校,而著名的資助學校,一向備受家長歡迎,從來不愁收不到足夠學生,因此教統會委員認為應該有資助學校願意 轉為直資學校。

我對於容許資助學校轉為直資學校的建議非常認同,主要是因為能夠增加家長的選擇權。

記 得有一班學生家長要求來見我,我們就在立法局大樓二樓的 218 室會面。她們明顯來白中產階級家庭,衣著整齊,談吐斯文。她們的兒子們都就讀同一家小學。過去幾年,她們很努力地輔助自已的孩子學習,只是希望能在原校升 中學,可是到頭來,因為教署的電腦派位制度,她們的孩子被派到其他的學校。有的母親知道派位結果後,立刻趕去被派的學校,去看看那間學校的學生,更走去學 校附近的小食店,打聽該校的校風,當店員告訴她,那些學生們粗口爛舌,她恍如晴天霹靂,沮喪地回家痛哭。有的母親被兒子埋怨,“你一直告訴我,只要讀好 書,就可以在這裡上中學,為什麼現在成績比我差的同學都在原校升中,而我卻被派出去?到底勤力有什麼用?我以後都不讀書了!”做母親的無言以對。說了一 回,好幾位家長都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們覺得很迷茫,到底她們是不是做錯了?是否不應該教孩子努力唸書,只求運氣好就?了!

我 非常同情她們,她們都是關心孩子、願意付出的好家長,她們相信多勞多得,奈何我們的制度,是理論化的平等,而不是直截了當的種瓜得瓜式的公平。我向她們解 釋了當時的五個 band 的制度,帶?歉意的告訴她們,我無法改變此制度,也幫不了她們孩子的升學問題。她們很明理,遺憾地接受現實,但她們希望我想想辦法,盡可能不要讓其他家長 重蹈她們的覆轍。
此事雖然發生在十數年前,但我至今無法忘懷。為何我們的教育制度,不夠多元化,讓想作選擇的家長,可以有點選擇權?為何家長的意見,從不受到重視?我們又可如何能有系統地給予家長表達意見的渠道呢?這些問題實在值得我們一再三思。

(三) 家校合作

我一向覺得家長在其子女受教育一事上,應有發言權。

不過,我也知道只有一部分的父母確實關心子女的教育,主動地去接觸老師和學校,也參加學校的活動。在 80 年代,很多家長不會主動去聯絡學校,有的感到冒昧,有的怕麻煩老師。也有家長無意參與子女的教育,他們認為孩子上了學,教導的責任就落在校長和教師的肩 上,孩子學好是應份的,孩子不乖,則是學校教育出了問題。更有極少數家長認為九年強迫教育,使他們的孩子不能幫補家計,因而對學校老師採取愛理不理的態 度。

學生在學校,上堂加上課外活動,平均每天不過七、八個鐘頭,而其他時間理論上是在 家裡;因此,學生的成長和培育,實在需要學校和家庭的配合,雙管齊下,才會有效。學校的教學宗旨,需獲家長的認同和支持;家長有權知道子女受教育的情況, 也有責任參與教育子女;校長和老師們的專業知識和技術,對家長在協助子女處理問題時,很有啟發性;在家長的合作下,老師們在改進學生的行為表現方面所作出 的努力,才會事半功倍。於是,學校的家長教師會便應運而生,為這種合作關係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由 於家長本身未必有資源來組織,主導權似乎應落在學校方面,由校方籌組家教會,以加強和改善與家長之間的溝通。當然,家教會不是唯一的方式,家庭和學校的合 作可以有各種不同的模式及渠道,這是需要集思廣益,也值得深入探討和研究。因此,教育統籌會在其第五號報告書內建議成立「家庭與學校合作事宜委員會」,主 席由一名家長出任,另有五至六名來自幼稚園、小學、及中學的教育人員,和五至六名家長出任委員,秘書由教署職員出任。

要 推廣家校合作,無錢不行。教統會建議當局撥款 500 萬元,作為展開此項工作的初步目標。這是 1992 年六月公佈的第五號報告書的內容,到了今天,在家校合作事宜委員會的推動下,及各區人士的努力下,在全港已有逾 1,400 所學校成立了家教會,而十八區內,十四區已組成了家長教師會聯會。為家長舉行講座培訓,讓他們能更瞭解孩子的需要和行為,令孩子們的成長過程更為順暢和積 極,而學校的教育也因為得到家長的支持而更見效果。

(四 ) 教育玫瑰園

1989 年 6 月 4 日天安門事件,令香港人在震驚之餘,亦信心大失。有能力移民的都在找門路、辦手續,股價樓市應聲下滑,兩局議員為港人向英國爭取居英權,英國外相在國會表 示要在香港提出人權法。衛奕信港督在當年十月的施政報告中,提出興建新機場和將大學學位課程的收生率倍增等重大計劃。當時有評論形容後者的舉措為「教育玫 瑰園」。

十多年前,香港每年都有不少青年人到西方國家唸大學,除了慕名 而去、想見見世面及體驗外國生活外,本港大學學位有限,也是原因之一。當時只有 7% 適齡青年可獲本地大學學士課程一年級的學位,很多議員認為不足,政府遂於 1988 年決定逐步擴充此類學位,目標是到了廿世紀末,會約有 15% 適齡青年可獲這類學位。天安門事件後,政府將目標調校為到 1994 至 95 學年度, 18% 適齡青年可進入大學一年級。換言之,更多本港學生可以早些在本地上大學。此舉對公帑而言,所費不貲,但對重視教育的無數家長和期望入讀大學的青年來說,則 確是好消息。或多或少給社會上經濟能力平常的家庭加了點希望。

時間緊迫,此舉未及在教統會討論就在立法局宣佈。我個人當時有兩個意見。

第一個意見是有關增收學生後,各大學的教學方法須有所改善。在 1989 年 11 月立法局會議上,我提出以下的看法:

「由 於取錄學生的人數倍增,一向慣於教導「精英」的專上院校現須適應學生質素參差的情況。如要畢業生達到同一高標準,這些院校便需要改善其教學方法,較前付出 更多精力,透過講授來啟發學生思考、指導他們如何分析及吸收知識,以及在他們學習如何求知的過程中予以支持。本港的專上學院過去享受著只教導優良學生的有 利條件,對它們而言,改善現有教學方法可能是一項挑戰。不過,其他已發展國家的學術界人士多年前已面對此項挑戰,他們的經驗可供借鑑,對本港有所助益。我 認為大學及理工教育資助委員會應考慮側重教學方法的改善,以便提醒學術界人士其教學工作的重要性。現時不少人一再重申對研究工作的重視,而學術界人士的事 業發展顯然取決於研究論文,重研究輕教學的情況確有可能出現。我對研究工作並無貶抑之意,我相信倘若有關講師以教育及愛護學生為主要出發點,其研究工作可 以令教學內容更為豐富,從而使學生受惠。」

「我相信各院校會迎接此項挑戰,並善用此機會籌劃和開辦具有新意及切合本港環境與需要的學士學位課程,而並非只是擴充傳統的文科和理科學士學位課程;後者較容易,但前者則會為本港社會帶來較長遠的利益。」

另一個意見,是關於教育學士課程的學位。而擁有優良的師資,是保障教育質素的重要一環。

當年有志執教鞭的適齡青年,要進修教育只有兩個途徑:進入師範學院(沒有學士課程),或入大學先完成學士課程然後讀教育文憑。立志為人師表的青年,無法直接讀教育學士課程,因為接受政府資助的院校並無此類課程。

由 於我當時已獲委任為教統會主席,亦是行政局成員,所以預先獲知增加適齡青年入大學率至 18% 一事,我即時的反應是, 18% 內有多少學位是撥給教育學士課程的。官員答沒有。我立刻陳以利害,若果 18% 中並無教育學士學位,那?絕大部份學習能力較高的中學生,都會選擇與教育無關的科目,這將與改進中小學師資的目的,背道而馳。我要求政府考慮至少撥 2% 給教育學士學位。該高官同意我的看法,願意向布政司爭取。幾日後,他告訴我布政司說太遲了,無法改變現有方案,將來教統會再考慮吧!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應該直接跟衛督說,以他對教育的重視,或許有一線翻案的機會;可惜我當年經驗不足,以為布政司說了就無法挽回。結果,這一拖就拖了三年,要等到教統會第五號報告書才建議成立「教育專上學院」提供教育學位課程。從香港教育的整體發展來說,可謂錯失良機。

「教育玫瑰園」大幅度增加大學學位,從學生、家長、專上學院、以及整個社會來看,不失為一件好事,但由於政治上的需要 – 安定民心,所以推出極速,有些方面思考得不足,大家亦未準備好,結果匆匆上馬,未能盡善盡美。

(五) 母語教學

回歸後特區政府推行母語教學,在社會上引起了爭議。有評論者懷疑特區政府此舉有政治考慮的成份,亦有人認為這政策有將香港和內地拉近距離的作用。換言之,不少人的印象是,特首刻意訂下母語教學的政策,並大力推行。

然而,說出來大家可能會感到有點意外,原來早在港英政府年代,推行母語教學已經成為一項政府政策,而建議用廣東話作為教學語言的始作俑者,是當年我擔任主席的的教育統籌委員會。

當其時,中學一般都是用中英夾雜的語言上課,但又稱之為英語教學,結果,令學生中英文的水準都低落。教統會在 1990 年公布的第四號報告書內建議,中學應採用中文(廣東話)作為教學語言,因為在其他條件相等的情況下,用母語來授課,教與學兩方面都應該會有較好的效果。

所 有教統會委員都同意有教無類,因才施教的原則。大家也認同中英夾雜的授課,不利於發展學生的中、英文水平。但講到以中文作為教學語言,各委員卻有不同的看 法,而且相當堅持己見。有的委員認為,教育研究已經清楚確定,母語教學對學生學習有利,因此,應全面施行母語教育﹔亦有委員認為,強迫一些有能力以英語來 學習的學生,改用中文來學習,是不公平的做法。

教育署屬下教育研究處與香港大學合作進 行的一項研究發現,香港大約有三成學生可以用英語來學習。事實上,學習能力強的學生,完全可以用英文來學習,即使用法文、拉丁文來學習,相信他們也沒有什 麼困難,但是,英文程度較差的學生,如果全部以英文來上課,很容易令他們對學習喪失興趣,進而影響他們的自信心。

另外,並非所有老師都能用英語教學,因此,有人提出要規定在英語教學學校工作的老師,須通過英語測試,換句話說,不但學生要證明他們能用英語學習,老師也要證明他們能夠以流利的英文來教書。可想而知,此建議如果提出,一定引起教育界很大的反應。

香 港作為一個國際性的經貿中心,年青一代的英文水準極之重要。想推廣母語教育的人士,極力主張政府應增加學校學習英文課的資源,讓學生在從母語教學中得益 外,同時亦可提高本身的英語水平。但反對全面實施母語教育的人士則認為,容許有能力接受英語教學的學生繼續接受英語教學,對推行母語教學,不會有影響。因 此,捍衛英語教學的人士,提出應容許學校自行選擇教學語言。

大家都明白,香港許多家長 都相信,用英語作為教學語言,令他們的子女,無論就業或深造,都會有較佳的前途,而採用母語教學,則對他們子女的前途不利。不過,也有委員認為,政府在處 理政府文件方面,已逐漸重視使用中文,加上公務員本地化,以及香港回歸在即,市民逐漸認識到自己中國人的身份,因而估計家長看法,可能慢慢會有所改變。

教 統會委員經過反覆討論,終於定出一個時間表。首先,教署在 1991 至 92 學年度,向學校發出指引,協助學校選定一種或兩種教學語言,教署亦會向校方提供過去 3 年,該校所收的學生在小五及小六的中英文科成績,以協助學校作出選擇。隨後幾個學年,教署將收集小六及中三目標為本的評估結果。從 1994 年開始,教署可憑這些測驗或評估的成績,向學校發出進一步的指引,勸導他們按照學生的學習能力,採用正確的教學語言。到 1998 至 99 學年度,教署將按照評估的成績,向學校發出教學語言的指示,到了那時,學校便須遵守。。

第 四號報告書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報告書,很多內容都引起了委員間的爭辯,而教學語言這一節的討論,尤為艱巨。在委員中,有立場鮮明的母語教學支持者,也有捍衛 英語教學的人士,這個課題爭拗了不下十多次的會議,最終能夠勉強達成共識,無論是委員或是官員,都鬆了一口氣。當時的港英政府接受了報告書的有關建議,因 此,在大部分學校內實施母語教學,成為了政府的政策。

不過,現在看來,當年我們是太樂 觀了,低估了推行母語教學的難度。家長為了子女前途而對母語教學的憂慮,校董會對「中文教學」標籤作用的擔心,以及社會上對整套理念的疑問,都不利於母語 教學的推廣。從 1991 至 98 年的 7 年裡,這個課題被其他課題掩蓋了,社會人士、教育界及教署官員,都未能繼續就有關問題,進行辯論和探討,可能因為如此,當特區政府強制性地在一些學校推行 母語教學時,就遇到了極大的阻礙。

容許我做下事後孔明,如果時光倒流,當年教統會倘建 議試辦計劃,要求政府在各區選擇一兩間自願參加的學校,由中一開始推行母語教學,並加撥資源給它們,以加?教授英國語文,那麼從 1992 至 98 年,六年下來,學生成績若有顯著進步,然後再加以大事宣傳,未知會否令社會人士對母語教學的效果有多一點認同呢?

其實,「母語教學」這名詞,有點流於口號化。有個別人士誤以為支持母語教學是愛國的表現。更有個別人士,將母語教學等同用普通話作教學語言。對於前者,我只想指出不支持母語教學並不代表不愛國。對於後者,不得不說多幾句。

所謂「母語」,是指當地的主流語言,亦即絕大部分家庭所用的語言,小朋友牙牙學語時聽到的語言和他們開始講話時用的語言。當年曾有記者問我,為何不用普通 話教學,我反問他電台和電視台用什?話廣播,他說用廣東話。我說這就表示廣東話是大家熟識的語言,用它來教學生,學生容易明白,就會學得更加有興趣,知識 就會容易吸收,也有助融會貫通。如果用普通話,同用英語教學一樣,都是要學生用一種不熟識的語言來學習,學生先要掌握這種語言,才用它去了解課程,這就多 了一重功夫,失去了「母語教學」的優點。

(六) 投資教育

教育究竟是「開支」,還是「投資」呢﹖記得在 1992 年公佈的教育統籌委員會第五號報告書,就是有史以來「開支」最大的一個報告書。

如果說,教統會第四號報告書是應付艱巨挑戰的成果,第五號報告書的內容,則可算是充滿共識的。第五號報告書是針對當時教育界面對的困難,以提高教師的專業水平為本,及改善學校的工作環境為輔。

教 統會用了 18 個月的時間,深入探討有關教師專業的各種問題,並提出了多項針對時弊的建議,包括加強教師的在識訓練、邁向教師全學位化、成立教育學院、教師教育和資格委 員會、教師公會、家庭和學校合作事宜委員會,及對學校硬件和軟件的改進等。要落實報告書內所有的建議,估計須動用 235 億元 ( 以 92 年 3 月的價格計算 ) ,在 15 年內完成各項目標。

第五號報告書於 1992 年 6 月公布,我還記得,在記者招待會上,有記者朋友提問,指這份報告書內的建議橫跨 97 年,並需投入大量的資源,教統會有沒有諮詢中方的意見。我當時回答說,我們沒有諮詢中方,但將報告書送交了新華社香港分社。我個人認為,如果香港市民認為 投資教育是值得的,我相信,中英兩國政府,會在尊重香港市民意願的大前提下,同意這個做法。

事實上,當時的確有人提出,這筆龐大的資源,未必會獲得政府的撥款。我認為,教育其實是社會的投資,適當的投資會帶來豐厚的回報。若果在投資上斤斤計較,以質就量,引致我們的下一代流於「半桶水」的地步,那麼,我們所期望的經濟繁榮,又如何去爭取呢?

其 實,從 1993 至 94 年度到 2007 至 08 年度,十五年的總額外支出是 235 億元,即平均每年約需 15.6 億元 ( 這只是平均數,並非預計的每年額外開支數目,因為每年的數額都不同。各位讀者如有興趣,可參閱第五號報告書第 9 章 ) ,這是否真是一筆龐大的支出呢﹖以當時香港每年的公共開支來計算,所佔的百分比其實不大。以 1995 至 96 財政年度為例,報告書內預計的額外開支為 12.7 億元,只佔政府總開支的 0.6% ,而該年度的教育經費,則佔政府總開支的 16.5% 。

當時我就提出,政府應該訂出目標,即教育經費佔政府公共開支的 18% 。如果政府能夠在 2007 年時達到這個目標,不但第五號報告書內所有的建議可以落實,其他教育方面的改進建議,例如小班教學、小學全日制等等,都能夠按部就班地實現。

我深信這筆投資是值得的,因為提高師資質素,改善教育環境,會對培育學生的工作,帶來直接的效果,令香港擁有足夠的人才,迎接21世紀的挑戰。我認為,培育人才是經濟繁榮的基本條件,投資教育,善用資源,才是真正建港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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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局公關小組

兩局公關小組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行 政立法兩局議員經歷了中英談判,在中英聯合聲明簽署後,深深感到與市民拉近距離的重要性。結果,一系列嶄新的公關措施便乘時推出,包括加強與區議會的聯 繫、舉辦增進記者們和議員雙方感情的 Fun Day 、以及接納香港電台的建議拍攝「議事論事」節目。這些措施大多經過兩局公共關係小組討論和拍板,現在回顧一下相信會很有意思。

在 中英談判期間,為了收集民意,兩局議員開始拜訪區議會,其後更就中英聯合聲明的草擬本,廣徵區議會的意見。我們發覺區議會議員對兩局議員的到訪,反應熱 烈,再加上這種到各區去實地互相交流意見的做法,令我們對地區上的情況更能掌握,於是決定將此項活動系統化。一方面兩局議員到訪地區,並參加區議會會議聽 取意見;另一方面也邀請區議會議員來開會及午宴。前者在立法會的民選議員比率逐步增加後,慢慢淡出,可是後者一直維持至今。

無 可否認,在中英談判過程中,香港市民中的確有不少人有信心危機,有見及此,一向被視為高高在上的兩局議員決定主動接觸基層,希望團結大眾,合力消除危機。 我經歷了 1983 至 1985 年 這段非常時期,感受到在困難的時候,必須團結力量,共渡時艱。如果只是互相批評,互相指責,結果只會是原地踏步,並無寸進。

此 外,為了改變兩局議員高高在上的形象,以及增進與採訪立法局新聞的記者的感情,兩局公關小組於 1987年底籌辦了一個運動會,非官守議員和官守議員(官員)都可以參加議員隊,和記者隊進行各種的比賽:球賽、遊戲、唱歌,有文有武、從陸上到水上、應 有盡有。結果大家玩得非常高興,市民也透過記者們的鏡頭和筆觸,看到議員們活潑的一面。這就是現時大家熟識的「立法會議員與記者同樂日」,亦即 LegCo Fun Day 的「始祖」。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香港電台的構思 — 拍攝立法局開會的情形,並由節目主持人加以旁述。張敏儀台長說服了立法局首席議員鄧蓮如後,找我談此建議。我雖是公關小組的召集人,但絕不敢自把自為,只 好逐個議員問意見,一部份議員贊成,認為有助市民了解立法局的工作,有一部份議員表示無所謂,也有少數議員不大贊成,認為做事不是「做 show 」。由於大部份議員對建議並無異議,結果港台就開始了「議事論事」,直至今天,成為港台長壽節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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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之行

英國之行

寫越南船民的事,本來已屬事過境遷,想不到心中還有不平之意,所以決定說點輕鬆往事,沖淡一下。

1984 年 11 月,已經草簽的中英聯合聲明,在香港獲得廣泛接受,兩局非官守議員委托獨立民意調查機構,收集民意,寫成立場書,然後派代表團赴倫敦,就聯合聲明向英國國 會議員表達意見。這次的任務比較輕鬆,因為我們要表達的立場正正是英國朝野所想聽的;比起同年 5 月那個兩局議員代表團所受到的待遇,估計友善得多。正因如此,資深的兩局非官守議員決定讓一些資歷淺的議員參加,見見世面。我有幸 叨 居末席。

一下飛機,就感到寒風, 自知失策,帶少了一件大衣。正在想如何過這幾天,發覺周梁淑怡也面對同樣的難題。我們兩人一商量,決定趁工作還未展開前,直奔百貨公司,購衣禦寒,雖然稍 嫌匆忙,總好過冷傷風。從酒店到公司,不過十來分鐘,衝入女裝部,分道揚鑣,各覓所好。英、美、法的牌子大衣,款式新穎,裁剪合身,可是價錢不菲。價廉物 美的都是「香港製造」,但覺得遠渡重洋來買件香港大衣,有點不服氣。看來看去,終於買了件價格相宜、「南韓製造」的乾溼褸。這件有點像軍服、深綠色的褸, 到現在還在我的衣柜裡,每年冬天都會派上用場。周梁淑怡買了件斗蓬,顏色很柔和,質地軟且暖,她披在身上,瀟洒自如,我非常欣賞,覺得配她是襯極了。我倆 購物成功,高高興興的趕回酒店,免得鍾士元發覺我們開小差。

這次訪英,香港傳媒很重視,派了不少記者隨團 採訪,也下榻在我們住的酒店。每天傍晚,他們都會等鍾 Sir 的新聞發佈,總結當日的成果。有一晚,我們一如既往,在小會議室商討向記者們匯報的內容。其中有一件事,阿 Sir 認為無需提,其他人認為應該講,大家爭持不下;終於阿 Sir 話要逐個表態,以多數人的意見為準;於是,圍桌而坐的議員各抒己見,原來所有人都贊成要對記者們講,最後輪到阿 Sir 總結,他說(大意約是)既然意見是一半一半,那麼他決定講。我們在座各人,不禁起哄,繼而大笑,原來我們這些人的意見,只是「一半」,而阿 Sir 的 個人意見,竟代表另「一半」,他是真正重量級的人物!當時他也笑了。自此之後,每當他堅持己見時,我們就會想起此事,以此來打趣他。

事 實上我們這批當時較為年輕年青的議員,非常欽佩鍾士元,覺得他為港人,出心出力,飽受壓力但不退半步,夠硬淨。我們很想買點紀念品送給他,聊表心意。趁著 星期日沒有官式活動,我們一行四人,李鵬飛、蘇國榮,周梁淑怡、和我齊齊去逛街,來到一個小攤子,專門在銅板上刻字,有飄逸的古典字體,也有一篇篇的詩詞 文章,任君選擇,我們覺得甚有意思。於是,李鵬飛選了字體,周梁淑怡選了篇很合乎大家對鍾 Sir 的觀感的文章,請那位工藝家趕工,在我們走之前做好,在我們回港後送給鍾 Sir 留念。

回想當年英國之 行,雖然行程緊密,但議員之間很團結,也很和諧,有不同的意見,都是直言無諱,從來不用擔心什麼「深喉」、「漏斗」,將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洩露出去。同 時,大家都很君子,很重視議員的操守。雖然只是小小殖民地內,由統治者委任的議會成員,但總算也能做到實話實說,向香港市民負責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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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船民

越南船民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一) 從「難民」到「船民」

 

(二)有秩序遣返

 

(三)轉機

(四)曙光

(五)餘波

(一) 從「難民」到「船民」

根 據《聯合國難民地位公約》的定義,「難民」是指「因有正當理由畏懼由於種族、宗教、國籍、屬於某一社會團體或具有某種政治見解的原因留在其本國之外,並且 由於此項畏懼而不能或不願受該國保護的人」。簡單的說,就是因政治,宗教,軍事或其他原因遭受迫害的人,才算是難民。當 年湧入及滯留香港的越南「難民」,大部分不符合上述定義,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就是以這個理由拒絕收容他們。要解決滯留香港的難民問題,長遠辦法是將不 符合「難民」身份的「船民」遣返越南。這是當年大部份兩局議員的共識,港府官員亦同意這是合情合理的做法。不過,所謂知易行難,以香港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地 方,要去說服一些西方大國默許我們這樣做,真是談何容易!首先,要有一套為國際社會所接受,又對「難民」 公平的甄別制度,將「船民」和「難民」分別出來。經過多番努力遊說,總算敲定了一套既詳盡、透明度又高、聯合國難民公署和英美等國家都同意的甄別難民程 序。簡單來說有以下幾個步驟:一,由入境處的人員跟個別「船民」進行詳細的談話,瞭解他離開越南的原因,並紀錄在檔案上,再由入境處官員,按照聯合國的有 關定義,決定此人是否符合「難民」身份。二,被甄別為非「難民」的船民,他們可以向由獨立人士組成的上訴委員會上訴,要求覆核;委員會主席由一位外籍法官 出任。三,所有被甄別為「船民」身份的人士的檔案,香港的聯合國難民公署的分署隨時可取閱,公署人員並有權將一名「船民」定為「難民」,無需給予任何理 由。換言之,任何一位「船民」有3次機會被確認為「難民」。整個程序需時可達數月,而人權組織的代表和來自英國的官員或議員亦可列席,以察公正。

甄別為「難民」的人士,可搬入開放式的難民營生活,等候西方國家收容。他們有難民証,自由出入,可以工作。如果不工作的,也有津貼,起碼生活無憂。至於甄別船民程序所須的費用,當然由香港納稅人支付。

大 家費了好大的力氣,忍受了來自美國的人權組織和國會議員的多方刁難,才將大部份滯港船民的身份搞清楚。但說到要解決問題,還是遙不可及。因為中間有一道銅 牆鐵壁,就是英國政府、美國政府、和越南政府。為什麼這樣說?理由是沒有遣返船民回越南的實質安排,船民始終要留在香港,問題仍然是壓在市民的肩上,一切 還是原地踏步、毫無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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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秩序遣返

任何國家對於經濟難民,都是採取強迫遣返的做法。經濟難民是指一些對家鄉的經濟生活不滿意的人,他們嚮往經濟環境較好的國家,因此不按正常程序進入他國。 而一些國家為了避免更多經濟難民的湧入,保障本國完整的入境權,都會將這些因為經濟因素而逃入或潛入該國的人士,送回原來的地方。在送回的過程,自然不會 徵得被遣返的人士的同意,所以這做法被稱為「強迫遣返」。對於越南船民,美國朝野是有難解的情意結。在內心深處,經歷了越戰的一代美國人,一方面覺得北越政府(也即是現在的越南政府)是個野蠻不人道的政權,另一 方面,又對美軍當年倉皇撤出南越,心存愧意,覺得對不起在越南的朋友。在這種錯綜複雜的心理中,他們不願支持強迫遣返,也不願意收容船民,結果提出了支持 「自願遣返」的立場。要想經濟難民自願回去,先決條件是要他們家鄉的經濟有起色,令他們感到回家謀生比在異鄉滯留,更有希望,更有前途。可是越戰後,以美國政府為首的西方國家 對越南進行嚴厲的經濟制裁,手段非常有效,弄得越南的經濟一籌莫展,農村更是苦不堪言。在這種情況下,要越南船民接受自願遣返,無異與虎謀皮,全無可能。

美國政府一方面高舉人權牌子,滿口仁義道德,另一方面不管越南老百姓的死活,對戰場上贏了它的對手,施以經濟手段,「趕盡殺絕」。越南船民,說穿了,不過 是美國政府棋盆上的一隻棋子。至於香港,更是微不足道,予取予 。香港的官員對美國的議員或官員,稍有不敬,就要調走。記得港府其中一任的難民專員,是外籍人,直言無忌,言語間得罪了一位到訪的美國國會議員,聽說後來 遭對方投訴,結果被調到一個曝光率極低的位置,過了好一輪,才再見他露面。

美國政府當然是厲害,但越南政府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國家貧困潦倒之中,越南政府以「輸出人民」的方法,賺取外匯。遍佈世界各地的越南僑民源源不斷地將大量 外匯匯入越南。當年英國一位高級官員估計,僅在1987年越南從這個途徑所得的收入就達到5億美元。當然,任何一個國家的政策無論怎樣,只要不影響香港, 我們也無需非議。問題是越南政府是整個「遣返」行動中,不可或缺的一方,我們必須獲得越南政府的合作。一是我們必須取得越南當局的同意,確保遣返的船民, 不會受到不人道的待遇。二是在遣返前,船民所提供的資料須獲得越南當局的核實,才能成行。(有些船民有意無意之間,給些糢糊不清的資料,令他們遣返無 期。)三,越南當局為了表示人道立場,不願意接受強迫遣返,只願意接受自願遣返。(真難得,又多了一個高舉人權牌子的國家,不讓你美國專美!)

再說說英國政府的態度。自香港成為英國殖民地的150多年裡,英國從來就沒有允許香港處理任何外交事務,一切外事均由英國政府負責。1979年也是英國政 府為香港簽下作為「第一收容港」的協議,承諾無條件收容越南難民的。現在越南船民問題困擾香港,弄得香港吃力不討好、焦頭爛額;而正當香港急需要宗主國英 國在外交上與越南進行斡旋的時候,英國外交事務委員會的國會議員忽然提出越南船民問題屬香港內部行政問題而並非外交事務,意欲脫身之情,躍然紙上。港府高 官更向傳媒表示,當初收留越南難民是香港內部決定的,因此解決船民問題,是香港的責任,不是英政府的事。如此翻雲覆雨的手段,的確令我嘆為觀止。不過,我 是絕對不會讓英政府卸責的。

為了照顧各方面的面子,為了撫平各類敏感的神經線,「強迫」兩字萬萬用不得,那麼用「非自願性遣返」又如何?不成,因為「非自願」太明顯不是自願的,不足以美化各位偽善偽人道份子的面孔。終於有個聰明人,想出了一個各方面都能夠接受的名字,就是「有秩序遣返」。

(三)轉機

一向以來,對於我就越南船民問題所發表的言論,尤其是要求遣返船民的立場,港府是採取溫和的態度,再加上一點拖延、卸責和迴避。不過,港府駐外的經貿代表處卻協助為我安排和當地的議員、政府官員等等會面。這種做法,是例行對立法局議員的待遇。衛奕信出任港督後,找我去談話。他很詳細地問了有關在船民的問題上,香港人的感受,以及我的看法,最後他語重心長的說:「你要說服那些有影響力的人才 成。」(英文是:You have to convince those that counts.)過後我想,香港市民的訴求和絕大部份兩局議員的共同立場,是否不足以令英庭改變立場?我清醒地認識到,的確不夠。衛督是香港最有影響力的 人,他會不會為我們向英庭爭取呢?我只覺得他是個有誠意的人,也很想為香港做點事,可是他會怎樣做,我難以預測。不久後,衛督回英述職,晉見當時的英相戴卓爾夫人。香港一份英文報章報導,衛督向戴卓爾提出了強迫遣返(Mandatory Repatriation)非難民的要求,令戴大為不悅。衛奕信以一名外交官的身份,對一向和美總統非常友好的英國首相,提出這項要求,結果備受冷待,實 在是可以預料到的;以衛督的經驗智慧,事前一定考慮了,但他還是提了出來,他為香港人爭取公道之心,為港人解決問題之行為,我由衷佩服。為此,他也受到人 權組織的質難。

慢慢地聯合國難民公署也認同越南難民的問題需要進一步討論,在英政府、東南亞各國政府的推動下,連同越南政府在內的會議終於在1989年6月召開。該個名 為「印支難民國際會議」的大會,同意了「綜合行動計劃」,其中包括了越南政府須遏止船民離境、甄別政策、各國增收難民,以及遣返。協議有關遣返那段,用詞 非常小心,大概為著顧全美國政府的顏面。它說:「根據 反映各 國 對 本國公 民應負責任 的國 際慣 例, 凡 經 甄別為非難民 的人, 均須返回其原 屬國 家。 而 首要 的 任 務, 就是要設 法 鼓勵這類 人士 自願返回他們 的 原居 地 。」

我們很失望,雖然會議同意, 非難民 的人 均須返回其原 屬國 家,但還是先要鼓勵自願返回原居 地。從 1979年到1989年,整整十年,美國政府在這件事上,不守承諾,橫行霸道,以我獨尊。它何曾將香港人的合理權益放在眼內?它幾時聽過香港人的訴求?我 深深的體會到,美國政府或國會,都是先考慮自己的利益及國民的傾向,外人的訴求若是可以利用來推廣美國的利益,打擊他們的對手,立刻有回應;如果無可利 用,不論多有理、多緊急,他們都是不理不睬,不會加以援手。我在深思後,雖然我不認同美國政府或國會的做法,我卻可以理解他們,因為試問政府和議員,又怎 會不將自己國家的利放在首位呢?

香港只好一邊進行甄別程序,一邊繼續爭取「強迫遣返」。

(四)曙光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正當我們束手無策時,國際形勢起了變化。海地發生變政,迫使美國政府改變態度。眾所週知, 美國一直將加勒比海以及南美洲視為其後花園,劃為他們的勢力範圍,即使如此,美國也不願為海地承擔道義責任。當海地政變,難民之火燒到美國自家門口時,這 個口口聲聲高喊人權的超級大國,派出軍隊用槍口對準乘船逃往公海企圖入境美國的海地難民。在世人面前,美國的行為再也無法對其「保護人權」自圓其說了,當 然以人權為藉口反對香港遣返難民的「正義性」更加蕩然無存。美國政府只好默許「強迫遣返」,但還是用其影響力,玩文字遊戲,只接受「有秩序遣返」。而歐洲各國,也在柏林圍牆倒下後,備受東歐各地經濟難民的湧入,須強硬執行遣返。英國本土己受到中東及東歐經濟難民的衝擊,也要落實強迫遣返。於是,它們 都支持 「有秩序遣返」。 在這種情況下,香港遣返難民越南在國際輿論方面呈現出一絲令人鼓舞曙光。短短幾個月內,只剩下如何說服越南政府合作。

事實上,越南政府戰後一直受到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已在西方定居的越南人是越南政府外援的主要來源,而滯留在港的越南船民也是外援來源之一, 而更重要的是利用這批人來迫使西方國家撤去經濟制裁,以便引進外資。有見及此,越南政府聲稱若不顧這些越南人的意願把他們收回,是不人道的做法,並揚言船 民非法離境,違反法律,若回到越南會將他們收監。

此後不久,我決定以議員身份,親自去一趟越南,以便瞭解情況,不僅是推動船民遣返,也可實地視察已經回去的船民生活狀況。這些船民是少數接受自願遣返的, 離開香港時,獲發一筆數百美元的款項,以便他們做點小生意或買幅地耕種。這筆錢是香港及英國政府一起給的。數目看來不多,但比較起在北越的農田裡工作一 天,只賺美金五毫的工資,算是一筆很可觀的資金了。

當時同我一起成行的,還有林貝聿嘉和楊孝華兩位議員。林和我在河內與越南官員談及遣返事,他們態度直接及坦牽得令我們驚訝,就是一個「錢」字。有關官員先 介紹地方上的苦況,沒有路,沒有機器,沒有配套,老百姓無以為生。他們要求英庭港府透過慈善機構撥款,為最多船民的鄉村,投資基建,改善民生,這樣,百姓 生活改善就不會再走,出了去的人聽到家鄉越來越好,也會願意回家。說得很誠懇,好像很有理;我心中暗想,改善老百姓的苦況,不是當地政府的責任嗎?簡而言 之,只要香港政府給他們足夠的錢,越南政府就願意收回那些船民。

我們提出要他們接受有秩序遣返的船民,因為不執行「有秩序遣返」,大部份船民都不會自願回來,如果越南政府肯接受一兩批有秩序遣返的船民,我們會盡力遊說 各西方國家放棄制裁越南,以及鼓勵香港投資者考慮越南。他們表示明白我們的要求,但的確有難度。我們表示大家必須合作,各人行一步,問題才會解決。結果他 們同意考慮,我們也表示會促請政府協助越南經濟復甦。

旅程下半段到了胡志明市,這裡的熱鬧、繁華和河內的寧靜、淡恬好比兩個世界。我們拜訪了幾家「自願遣返」的家庭,他們都在市集內做生意。有一家人賣日常用 品,貨物很齊全,戶主說他是用港府和難民公署給他們的錢入貨交租,現在生活很好。我靜靜地觀察這家的幾個孩子,看來很健康,也很開心,有人來買東西,大姐 姐立即去招呼,非常懂事。另外一家賣潔具,戶主說很多人造房子,生意不錯。我問他如果生意欠隹時,會不會再走,他想了想後說,大概不會了,禁閉營生活太沉 悶,而且北越人常常打鬥,殃及池魚,他覺得不安全。

第二天,我們有點空閒時間,於是我外子,楊孝華議員和我一起到街市走走。林貝聿嘉議員因事已回港。街市人來人往,氣氛熱鬧,有的在講價,有的滿載而歸。楊 孝華是出慣門的,他說這種地方一般治安不太好,建議他們兩個男人,一邊一個,讓我走在中間,容易照顧,我當然無異議。正當我們看得高興時,忽然有人走近我 們,以閃電的速度,在范尚德的襯衫袋中拿走了他的黑眼鏡,立即飛奔。范尚德自然大喊,起步想追,楊孝華即刻拉住他,叫他千萬不要追去,不然危險得很,對方 一定有同黨。我們遊興大減,打道回酒店。這裡的治安的確遠不如河內。

越南之行令我瞭解到,解除經濟制裁對越南人民的重要性,任何人有權不喜歡一個政權,可是從人道角度來看,要老百姓長期的受苦,實在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自此以後,我一有機會就促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恢復與越南的正常貿易關係。

(五)餘波

在多方努力下,終於實現了「有秩序遣返」。香港政府的官員在談判過程中,想盡辦法,費盡唇舌。聯合國難民公署和一些慈善機構也通力合作。英國政府也全力支 持。越南及香港政府均保證所有返回越南的越南船民均不會受到迫害,並會得到國際援助,回國重過正常生活。為了令船民明白他們是必須回越南的,港府不得不實 施「有秩序」遣返,作為示範;希望其他船民會隨後參與自願遣返計劃。可是實施有秩序遣返,真是談何容易!期間曾發生不少衝突事件,又給了國際傳媒機會作對 香港不利的報導。

1991年首次實施強制遣返時,國際一些所謂的人權組織雲集香港,以顯示他們對船民權益的保護,同時也吸引了大量國際傳媒。香港政府包了飛機準備將他們遣 返越南。在此情況下,那些不願返回越南的船民,自然會籍人權組織和傳媒作最後抗爭。在電視鏡頭前,他們將老人和婦儒推在前面做「悲情演出」,哭喊著躺在地 上不走。香港政府的人員不得不一個個地將他們抬上飛機。一些傳媒便問我,對那種場面有何感想,做法是否過分?

我回答 說,港府處理遣返船民事件的手段,一如幾年前在西貢抬走香港居民。當年在西貢有一塊風景優美的土地,政府決定將這地方修建船民營,西貢部份居民堅決反對, 躺在土地上不走,不准工程開啟,揚言為保家園,不惜抗爭到底;政府派遣警察將他們一個個地拉走。港府對當年香港的百姓和今天的越南船民一樣,都是以最少的 武力去完成任務。可惜的是,外國傳播界只著重報導船民們的「悲情演出」,完全不提事實的另一面。本港的傳媒是兩面都報導,比較中肯。我深切體會到,片面的 報導比虛假的報導更難於糾正,因為一句「編輯自由」,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誤導群眾。

越南船民抗拒遣返,一些強硬份子更採 取了抗爭手段,在船民營中製造事端。他們有的用竹枝、水喉鐵、等製造了傷人利器,威脅其他船民,霸佔營房,與管理人員(懲教署職員)對峙,又將婦孺用掩 護,令防暴隊投鼠忌器。有的船民在營房頂上展示反對遣返的標語,希望傳媒拍攝後,在世界各地播放,增加國際上對香港的壓力。對港府官員和香港市民來說,這 是艱難度日的時期。不過,在大家的努力下,情況逐慚改善。由於歐洲共同體和聯合國難民公署開始援助越南的基建,越南生活水準有進步,船民知道了,越來越多 人自願回家。能夠令歐洲各國參與其事,這是英庭和港府遊說的成績。

美國自始至終不肯公開支持強迫遣返,而且也不肯協助香港,連他們每年捐給聯合國難民公署的款項,也指明不可用來償還難民公署欠香港的錢。因此,到了今天,聯合國難民公署還是欠香港特區政府錢,看來這筆欠債要討還,是凍過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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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難民問題

越南難民問題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一)香港人的惡夢

(二) 英國請客 香港付鈔

(三) 不平則鳴

(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香港人的惡夢

越南難民問題,是香港人的一個惡夢。現 在回想起來,已經是接近30年前的事。1975年,美國支持的南越政府倒台,美軍撤離南越,北越政權統一越南。大批南越人因為曾經為美軍工作,或因為其他 種種理由,對前景沒有信心,他們選擇離鄉背井,展開大逃亡。大批越南人逃亡到東南亞各地,而美國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那 一年,一艘載著4000多名逃亡的越南人的船隻,離岸後下沉。一艘丹麥貨輪駛過,救起所有人,並將他們送來香港。基於人道立場,港府暫時收留了這批難民。 1978年底,一艘巴拿馬註冊的台灣貨輪「匯豐號」,載著2700名難民要求進港,但被港府拒絕,「匯豐號」滯留在蒲台島以南海面。一個月後,政府再次以 人道立場,收容了他們。

1979年,美、英等多個西方國家在日內瓦舉行會議,並簽署了一項關於處理越南難 民問題的協議。協議的其中一項條款,是要求東南亞一些國家或地區作為「第一收容港」,收容尋求庇護的越南難民。而時為英國殖民地的香港,亦在英國政府代表 的同意下,將香港列為「第一收容港」,承諾無條件收容越南船民。英國的做法在國際社會羸得了掌聲,香港卻自此掉入越南船民問題的無底「黑洞」。

大批越南船民源源不斷湧入香港。在1979年的某一日,就有多達8000多名越南人湧入。1980年前較早期來港的越南難民,多為南越人,教育程度較高, 有一定的專業技能,個人經濟狀況也相對較好,以美國為主的西方國家在經過甄別後,很快收容他們到當地定居。後來,越來越多船民湧入香港,而且多數是來自北 越,他們主要是因戰後經濟生活困苦不堪而出走他鄉。到了香港,他們住在開放式的難民營,衣食不愁,還可以做工,賺到了薪酬,除自用外,還可托人帶回家鄉, 接濟親朋。消息傳回越南,香港成為最具吸引力的「中轉站」。而同一時間抵達其他東南亞「第一收容港」的越南難民,都被安置在荒郊或孤島上,住帳篷,自耕為 生或吃用救濟物品,當地的生活和越南的家鄉比,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差的也有。結果,香港的難民人數很快成為區內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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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英國請客 香港付鈔

為 了遏止難民潮,港府決定減低香港的吸引力。1982年7月,政府實施禁閉營政策,難民不准出營。在營內政府為他們修建住房、運送食物、興建學校等等。聯合 國難民公署不認同將難民安置在禁閉營的做法,他們認為難民沒有犯法,不應被剝削自由。公署堅持的結果,是他們不用負責禁閉營內所有設施的建造、維修和管理 的費用,唯一要付的只是買食物的錢和一部份的培訓課程費用。英國政府並沒有拿錢出來,他們表示已經捐了錢給聯合國難民公署,不再另外撥款。當時就有人戲稱 「英國政府請客,難民公署出豉油,香港市民出雞」。我進入立法局後,很快就碰上越南難民禁閉營的問題,也聽到西方人權組織和英美的一些國國會議員對我們的責難。他們批評禁閉營內的設施簡陋,管理人員不友 善,居住環境不夠現代化,等等;各式各樣的貶言,應有盡有。談到改善需要資源,他們的回應倒很一致:香港人有錢,你們應該做多一些。有的還要加一句:你們 的同情心不夠。這些人用他們自己的標準,來評論禁閉營。他們大多數未到過越南,無法想像香港的禁閉營,已經比難民的家鄉舒適。以香港這樣的一個城市,和英美等國家相比, 我們的資源差得遠了,為何要我們來負擔這麼多?說到同情心,這些人更顯露出他們對香港一些政策的無知。從內地偷渡到香港的人,被警察捉到後,立即遣返內 地,即使其至親是香港的居民,也不能多留一會。來自越南的難民,他們一入香港地域,都識得找警察,飽餐一頓後才入營,然後包食包住,直到獲得西方國家收 容。香港市民因人煙稠密,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內地親友須被遞解出境的命運,但另一方面卻要無限期地招待和我們沒什麼關係的越南難民,我們沒有說這些西方人士 不分青紅皂白,他們竟惡人先告狀,說香港人的不是!
我年輕氣盛,覺得太不公平了,決定不平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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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不平則鳴

英國是當時香港的宗主國,英國政府有責任維護香港的合理權益。可是它不但未有在國際上、在它的盟友美國面前,為香港已經作出的貢獻說句公道話,力爭解決越南難民的問題,更是連繼續收容滯留在香港的難民—這基本的承擔都做不到。1982年起,英國就逐年減少收容的人數。從每年240人到101人,再減至88人。立法局議員對此趨勢深感憂慮,因為這不單單是一個數字的問題,更起到 示範的作用。既然香港的宗主國對於收容滯港的難民,如此不起勁,那麼其他西方國家更覺得它們沒有什麼責任要從香港收容難民了。為此,立法局在1985年5月進行了一次休會辯論,雖然只有6位議員發言,但立場很一致,都是要求英國政府增收難民,也同時指出禁閉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最令人憤憤不平的是,當時香港已收容了14,500名難民在港定居,而英國自1975年起到當時,只收了12,000名難民。香港人口是每平方公里約 4,500人,而英國的人口卻是每平方公里約230人。立法局議員擺事實、據理力爭。

我不能肯定行政局出了多少力,不過從保安司在辯論中的發言,我覺得他們也有同感。不久之後,英國政府宣佈會接受500名「家庭團聚」的難民。數目實在少得可憐,跟我們期望的數千,甚至一萬,相距太遠了,但聊勝於無。

名額很快就用完,到1986年9月,英國以檢討為名,停止收容在港難民。其他西方國家,以英國為馬首,也減少收容名額。情況不容樂觀,立法局成立了越南難 民問題專責小組來考慮對策。由於我在過去的一年,常常公開回應一些這方面對香港不公平的批評,議員們就推舉我做召集人。小組的共識有二:一是要求英國政府 恢復收容政治難民,二是促請英政府遣返經濟難民。後者需要外交上的交涉,必須由英政府向越南提出,以及在國際上取得認同。

問題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根本就反對強迫遣返,它們只同意自願性的遣返。想要「投奔怒海」的越南船民自願回國,真是有點天方夜譚的味道。可是源源而來 的難民,不是在美國登陸,而是在幾千里外的香港上岸。美國是「針不刺在自己的肉上不覺痛」,說說風涼話,指點江山,有何不可?

令我感到最不平的是,美國人口口聲聲高唱人權、民主,他們卻以雙重標準處理越南難民問題。一方面他們歧視性地將一些貧困的、教育程度差又沒有專業技能的船 民透過他們的「甄別」擋在門外;另一方面又以保護人權為理由不准香港遣返他們,還利用本國的一些人權組織,不斷批評和抹黑香港的人權狀況。為此,我決定自 己走出去,到國際社會為香港反映實況,以討回我們應有的公理和公道。

自1986年,每年除了會議和公務外,我也利用去歐洲和北美放假及旅遊的機會,四處奔走,包括約見美國國會的議員和他們的助理、美國政府有關的官員、聯合 國難民公署及國際組織、甚至人權組織等等。我的目標是,將事件的真相和香港的實況,告訴國際社會,希望他們明白,在沒有國家收容滯港越南難民的情況下,支 持遣返經濟難民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我也告訴願意聽的人,美國為了政治理由而經濟制裁越南,只是令越南人民的生活更苦更難過,結果製造更多經濟難民,離國遠 走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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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1988 年9月,美國耶魯大學邀請我參加一個有關越南難民問題的研討會。在參加會議前,我已預計到這將是一次「鴻門宴」。有朋友擔心我一人孤軍作戰,難以應付,勸 我考慮是不是不去。臨陣退縮非我本性,而且我當初接受委任出任立法局議員的初衷,就是要為香港市民服務,因此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為港人在國際上討公道的機 會,即使自己受到圍攻、抹黑、甚至屈辱,也義不容辭。記得,臨行前,《東方日報》訪問了我,並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作題報道了我「赴宴」的消息。

會前我做了充分的準備,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撰寫了發言稿。邀請信中清楚寫明,會給我20分鐘時間演講,還要事先交講稿,我都照辦。

會議當日,200多名與會人士當中,還包括了美國國務院的官員、人權組織代表,以及已在美國定居的一些越南人。座無虛席的會議廳內,我相信只有三個人是支持我的。一個是我的外子、一個是香港政府駐紐約的經貿代表麥奇連,另一個是來自香港的女學生,也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兒。

登上講台前幾分鐘,主持人告訴我,我的發言只有五分鐘。「好!就五分鐘」!我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將講稿收起。我想,就讓這寶貴的五分鐘發揮出最佳的效果。

我決定以美國反對香港遣返難民為焦點,揭露美國的霸權主義,背信棄義,及雙重標準。我強調,美國反對將船民遣返越南,要求「第一收容港」繼續收留越南船 民,其目標表面上是要確保所有尋求庇護的越南難民獲得安全及人道對待,憑此讓世人讚賞。但美國政府唱出這些高調的同時做了些什麼呢﹖他們對香港所面對的問 題置若罔聞,香港須無止境收留大量的難民,而這些人卻不符合美國政府對政治難民甄別的準則。美國人民有權知道其政府並未言行一致。美國政府如果言而有信, 真正眷顧那些船民的話,就應該如其所願,讓他們離開那個人煙稠密、環境擠迫的香港,來到他們夢寐以求的美國定居。

我又指出香港是「彈丸之地」;人口已有500多萬,平均每平方公里約有4,500人,而且都是市區和近郊。不像菲律賓、印尼、泰國那樣可以將難民安置在一 個荒蕪的島上,或遠離市區的鄉野之地去生活。我更提到,中國大陸也常有偷渡到香港的人,他們中不少是香港人的直系親屬,但香港政府對他們採取即捕即解的政 策,沒有任何非法入境香港的大陸人被允許留在香港。對待越南船民,港府卻慷慨地用香港納稅人的錢安置了他們。但「第一收容港」是中轉站,收容他們的應該是 美國,這個自譽為「民主人權捍衛者」的西方大國。香港的人口密度是美國的250倍,越南難民留在那裡對他們不公平,對香港市民也不公平。

此外,國際社會必須清楚明白,所謂越南難民的「政治」符號已經不存在了。不可以因為他們是從海上來的,就確定他們是政治難民。事實上恰恰相反,他們大多數 是從北越來的,而且經濟環境惡化已變成是越南人逃亡的重要原因。多年的越戰使越南的土地千瘡百孔,再加上美國的經濟制裁,弄得民不聊生,大批越南人才別井 離鄉,尋找生路。說到戰爭,美國更應該對他們負責。因此,真正的關心難民前途的國家,應考慮如何協助越南重建經濟,讓越南難民回鄉謀生,而不是假仁假義的 給予越南難民虛假的希望。

我坦率的告訴與會者,我所接觸的越南難民,都是熱切期望到美國來。

有一個代表人權組織的人士,聲稱到過香港的禁閉營內,看到越南難民要向香港的管理人員磕頭,他質問香港人為何如此對待越南難民。我覺得他們抹黑和中傷香港 已經到了完全不顧事實的地步。我按下怒火,微微笑著回應他說:「磕頭是在滿清時代的習慣,現代香港人不慣磕頭,也不會要求別人磕頭。你是否將東南亞人喜歡 說話的習慣,誤為磕頭?」

又有一個已定居美國的越南人對我說:「香港就要回到由共產黨統治的中國了。你們香港人可曾想到過自己的命運,也可能要投奔怒海。如果你們今天不好好的善待越南難民,日後也沒有人會善待你們!」

我盡量平靜地回應他:「我們已經盡力善待越南難民了,我們做了我們該做和能夠做的事。至於將來我們回歸中國,我們對前途充滿信心。我相信香港不會發生像越 南難民潮那樣的悲劇。即使香港發生任何問題,我們也不會指望美國政府為我們做任何事。今天美國政府對越南難民的態度,已經証明給我們看,所以不會對他們存 有任何幻想。」

儘管我成為眾矢之的,又被視為「反人權」,但我無悔,因為我畢竟將香港人的困境,以及我們的訴求,在美國的國土上,直接訴諸於美國社會。即使那些與會者暫時未表示認同我的說法,但他們不可能永遠漠視事實、泯滅良知。我相信他們最終總能分辨出真實與謊言。

會後,我感到有一點點自豪。一個香港的女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接受一批並不友善的人的質詢,我憑理據、說事實,沒有退縮,也沒讓對方得到半點便宜,總算是有交代了,沒有失香港人的面子。

麥奇連說我很出色,理路分明,可以說在劣勢中取勝。我的外子認為我的表現不錯,不過,他認為我在回答「香港人投奔怒海」那條問題時,可以更平靜就更好。我 的丈夫一向對我的弱點瞭如指掌,他是永遠說真話,也永遠不離不棄的默默支持我;我能挨過最艱難的時刻,再站起來,都是因為有他在我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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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境費

離境費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坐飛機離開香港時,須付一百二十元港幣的飛機乘客離境稅。坐船到澳門去時,也須付港幣十九元的離境稅。不過,乘直通火車到廣州去,就不用付額外的費用。開車經落馬州到深圳去,也不用另外付費。

從北京坐飛機回香港,要付人民幣九十元的機場建設費。開私家車從深圳經皇崗口岸回香港,也要付人民幣十元。

2003 年,特區政府提交了「邊境建設稅條例草案」,財政司司長唐英年上任後,決定不繼續進行該草案餘下的立法程序。

這令我想起了在 1985-86 年的財政預算案辯論中,我發表的一些意見。。

自 從 1982 至 1983 財政年度開始到 1985 年的二月底,政府年年都有赤字。到了 1985 至 86 的財政預算案,財政司面對超過十億元的財赤,不得不想盡辦法加稅。他將機場的「離境稅」由一百元加到一百二十元,將赴澳門的「旅客登船費」從八元加至十五 元。後者要等到新的澳門碼頭啟用後才生效。不過,財政司卻不願意對經由陸路到內地的各管制站的人士徵費。

財政司認為紅磡、羅湖、文錦渡各管制站設施欠善,故不應收費。我指出當時澳門碼頭的設施也不見得好,但幾年前,已開始收每位八元的「旅客登船費」。

財政司在預備增加赴澳門的「旅客登船費」時表示,要香港的納稅人資助赴澳門的旅客,並不公平。我當時認同他的邏輯之餘,並以此作為應收赴內地人士「離境費」的理據。

我更提出羅湖最近裝了冷氣,各管制站因赴大陸的人次大增而延長開放時間,有的地方,如沙頭角,更是已作改善。這些改進,都令公共開支增加,因此,我建議政府考慮在以上各管制站徵收每位五元的收費,以彌補開支。這樣每年可為庫房增加七仟五百萬元的收入。

我 是本著就事論事的心態,直抒己見,全沒有考慮過政治因素。結果引起一些人士的不滿,在報上撰文,不點名地批評我,說我不明就裡,胡亂建議。我還記得批評有 兩個重點。一是到羅湖的火車票特別昂貴,實際上已包含了管制站的費用。二是老百姓回鄉探親,還要收費,是否另有用心,不希望港人回大陸,因此加設障礙。

我卻不識時務,在 1986 至 87 年財政預算案的辯論中,又再舊事重提。我認為政府在出入境方面,一貫的政策是收取部份或全部行政費用,旅客在使用機場和港澳碼頭時,分別繳付一百二十元和 十五元,因此沒有理由讓從文錦渡、沙頭角及羅湖離港的旅客享有特權。我要求政府研究上述管制站的出入境收費。

不過,當時政府的預算案已呈現盈餘,財政司也不再急於尋求新的稅源,我的建議已不具殺傷力,也引不起人們評論的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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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城寨

九龍城寨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進了立法局一年多後,香港救世軍的負責人,透過我的丈夫,邀請我到九龍城寨一遊。

九龍城寨當時是一個「三不管」的地方,平常人不敢貿然進去。聽說有不少非法入境者,匿藏其中;又是三教九流、黑社會人物出沒之所。在城寨內的商店,不需要申請商業登記,也沒有衛生幫辦去查核衛生情況。總而言之,是一個與眾不同之處。

我出於好奇,決定走一回。救世軍的朋友告訴我,只要跟他們在一起,他們保証我的安全。由於他們在此地的服務,城寨裡的居民對他們有好感,會讓我看到很多外面人無法得見的情況。

那天,陽光遍照。我們從九龍城的小巷,兜兜轉轉地進入了黑暗世界。小徑地上是濕的,頂上用厚厚的膠布蔽著,在膠布蓬中不時透入一絲絲日光。主要的光線來自 燈泡,兩旁的商舖都用電燈照明,一束束電線從牆壁爬上屋頂,連上其他的電線,不知走到那裏去。陪著我的人說這些都是從外面偷來的電源。一路走來,蟑螂比比 皆是,大如小貓的老鼠,毫不怕人,四處奔走。

我看到一家打條的店,走進去問他們生意怎樣?回答說還不錯,他們的比外面的便宜,所以也有外面的飯店來幫襯,他們也會送貨。一路走來,看到很多牙醫、西醫、中醫的招牌,疑難雜症,甚麼都能醫。

路邊的水管,不知是那裡接過來的,不斷在滴水。救世軍的朋友還不斷的指給我看,那旁是臨時搭上去的,隨時有塌下來的危險。這旁的電線隨時漏電,如果著火燒起來,消防車也進不來,一定攪出人命。

整個過程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我想做點事,但是知道很難弄,因為城寨主權不明。當年滿清政府割讓九龍半島,城寨的居民誓死反抗,結果英國政府不了了之,清庭也無力管治,這問題就此遺留下來。

後來,我和局內的一位資深議員講起這件事,他也正為城寨的居住問題發愁,他決定在立法局上提質詢,我也預備就此提補充質詢。

港府收到消息後,十分緊張,立即了解情況,得知我對此事很關注。

當時港府的政治顧問布義德,請我到他的官邸吃午飯。席上另一位賓客,是香港新華社的李儲文副社長。寒暄一番後,步入正題。

布義德問我為何如此關心九龍城寨。我如實把我所見所聞說出來,並表示我很擔心城寨內的不良環境,可能引起人命傷亡。有這麼一個地方在香港區內,是香港的污點,而我覺得中英雙方都有責任。我希望別用政治的眼光去看此事,而是實事求是,為城寨的老百姓做件好事。

布義德表示理解,但這件事要慢慢來;因為要找一個妥善的辦法來處理,首先要獲得各方面的諒解和合作。他問我是否可以暫時不再追問此事。我一口答應。

李儲文副社長是位謙謙君子,他非常有儒者風度,說話溫文有序,但很有說服力。那天午餐很愉快,後來他知道我是來自上海,大家還用上海話談了幾句。

到了 1987 年 1 月 14 日,港府宣佈清拆九龍城寨。這塊地將改建為公園。當年住在城寨內的居民和在裡面做生意的商家,都獲得安置和賠償。當然,不是所有受影響的人士都滿意所得的賠償。

港府用了不少公帑和人力物力,在中國政府的全力支持下,將一個香港「黑點」,變成有歷史文物價值的「九龍寨城公園」。

幾年前,寨城公園的模型還在雲南昆明的世界花卉博覽會上展出。去年,我也和一群街坊,到九龍寨城花園遊覽。

布義德和李儲文兩位為這件事,出了多少力,我不得而知。但是明顯的是,中英雙方都誠心誠意,以辦實事的態度,去處理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儘量非政治化,終於獲得了成果,讓香港市民和遊客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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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民教育

公民教育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從中英聯合聲明確定了『一國兩制』下的香港特別行政區『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後,我就感到治港人才難求,香港市民的公民教育也嫌不足。在 1984 年 10 月 25 日致謝港督的施政報告議案辯論中,我提出了我的看法。

「中英協議附件一第一節明確提出立法機關由香港人組成,行政機關必須對立法機關負責。換而言之,立法局在整個政府架構裡面的地位將日漸重要。在直接選舉的制度下,立法局的質素將決定於投票人選擇的能力及競選者本身的水準。在本港來說,這兩方面都應盡量去提高。」

「我 認為政府應該以實事求是的精神,極力推行公民教育,增進市民對於挑選議員的智識。我所講的並非單單學校裡的公民教育,而是每個市民都需要的公民教育。市民 對現行的主要制度的運作必須有大致上的了解,才能明辨競選人所提出的政綱是否可行,是否對整個香港有利。」「每個市民都需要理解到,如果香港繁榮安定受到 妨礙的時候,則他們現有的一切可能化為烏有。所以市民實不值得為了一些短線的好處而忽略了長遠的整體利益。這點我覺得非常重要,應該把它列為公民教育的主 題。」

我將當年的話,不嫌其煩的重覆一遍,是因為其中一部份,放在今天的環境,可能仍有一些參考價值吧。

不知是否因為我這番話,港英政府在 政務處轄下, 成立了「公民教育委員會」,還委任我出任第一任主席。在這委員會裡,我認識了不少朋友,包括了梁展文、陳永泰、程介南等;我非常欣賞他們的才幹。

我 們為了引起青少年的興趣,請了張國榮做「公民教育大使」。我因此有機會和 Leslie 合照。估不到他後來成了天皇巨星,然後,忽然走了。我們又請了關正傑,唱了一首名為「蚌」的歌,作為「公民教育」之歌。該曲旋律優美,歌詞發人深省,只可 惜比較難唱,好像沒有打進十大名曲之選。

「公民教育委員會」的工作,有助於提高市民對香港的歸屬感。不過,我也感到有不足之處。公民的權利和義務,是相輔相成的。但是無論我們如何宣傳,市民對權利的信息很快就收到,對義務的履行總是不太熱衷。我不知道這是人性使然,還是我們宣傳技巧未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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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談判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中英談判香港前途過程中的幾段插曲 范徐麗泰網頁]

「羅保動議」

1984 年 3 月,正當中英雙方在談判桌上,爭持不下時,香港立法局的首席 非官守 議員羅保 (葡萄牙人) ,在 3 月 14 日的立法局會議上,作了以下的動議:

「本局認為任何有關香港前途之建議,在未達成最後協議前,

必須在本局辯論。」 ( 原文為英文 )

此動議並無立法效力,但其通過已成為歷史,成為香港回歸史中的一個重要事件 — 「羅保動議」。

當年,就該項動議,我也表達了意見。在此,將其中一段和大家分享:

『 香港轉變政制,必須採取漸進的方式。即使是個良好的構思,也應以小規模去嘗試,如果成績顯著,才全面推廣。在香港目前的特殊環境之下,我們要緊記:單憑理 想及熱情,是未必能成功地推行任何一種政制的。因為推行不得其法亦可能會引起民心不安。我們需要進步,需要有條理的改革。香港的社會並非一個家有恆產的世 家,故此不應從事風險性太大的投資,即使估計它會獲利甚豐。我們受先天所限,祇能穩健前進,一方面珍惜及盡量利用資源,一方面重組內部,為將來作好準備。 所以我希望所有青年人及內心充滿理想的人士,切勿操之過急。理想要配合實際,才能令香港達到另一個新的起點。』

溫故知新,這段話在今天還合用嗎?我想,這個問題或許值得大家細心想一想吧!

『香港前途和社會制度』的休會辯論

在 中英談判的初期,英方提出「主權換治權」的建議,中方堅決不接受,令談判毫無進展。當時,很多香港人的國家觀念和歷史感較薄弱,雖然同意香港的主權應歸還 中國,但既然英政府管治香港成績不錯,大家對共產黨又有保留,何不讓英國人繼續治港?可是,到了 1984 年中,英政府知道該建議注定失敗,退而求其次,發動輿論功勢,務必保持英國在香港的影響力。

立法局在 1984 年 7 月 24 日進行了一場以『香港前途和社會制度』為題的休會辯論。一共八位議員各自就自己特別關心的問題發言。當時,我強調了學術自由的重要性,既要保存各辦學團體 辦學的宗旨,亦要保留各大專院校的自主權。想不到一個「人微言輕」的新進議員的看法,竟被吸納入《中英聯合聲明》內附件一《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對香港的基 本方針政策的具體說明》的第十章內。我當然明白到,這絕不是我個人的力量,而是因為我所講的,的確是香港社會的特色 – 一個值得保留的制度。

中英聯合聯絡小組

為 了保證 1997 年政權的順利交接,中英雙方同意成立“聯合聯絡小組”,磋商有關事宜。在尚未達成協議前,消息滿天飛。有報導說聯合聯絡小組將由 1985 年起,運作至 1997 年 6 月底為止。記者問我的看法,我認為 97 年後,應該還有需要雙方合作的事情,按理聯合聯絡小組應繼續運作。這講法受到一部份人士的批評,他們認為 97 年後中國恢復行使主機,政權巳順利交接,香港的事是國家內政,聯合聯絡小組實無必要繼續運作。可是另一部份人士卻認同我的看法。我在無意中涉及了一件中英 雙方尚未有共識的問題,而我的看法正中英方下懷。

當時的立法局議員對談判的內容和進展,是不知情的;比起一些消息靈通人士,望塵莫及。行政局議員倒是知道的,但是否知悉全部情況,我想也未必。

事後我反省自己講的話,不論是對或錯,稍嫌冒進。因為我實在未掌握情況,隨口一句,說出來了無法收回,將來也不能改變,要不然就得頂上「轉」之惡名。最重要的不是怕批評,而是我未能確定我的講法是否代表了大部份港人的意見。

後來,中英聯合聲明的附件二確定聯合聯絡小組在《聯合聲明》生效時成立,並繼續工作到 2000 年 1 月 1 日為止。不過,在香港回歸後,該小組的工作非常低調。

不聽話的議員

1984 年 9 月 26 日,中英聯合聲明的草案在北京、倫敦、香港三地同步公佈。港督尤德為此召開立法局特別會議,並在會議上就草案(白皮書)發言。

立法局在香港的議員,獲得事前特別安排,先睹聯合聲明草案的內容,但被指示不得在當天,發表對聯合聲明的個人意見。這指示給我出了個難題。我一早答允了工聯會,聯合聲明草案一公佈,即就該聲明向該會會員演講。如今是講還是不講?我是違反港督的指示,還是失信於工聯會?

我 接受工聯會的邀請在先,港督的指令在後;做人要有信用。我決定赴約,即使港督因此怪罪下來,我也沒辦法。那天晚上我對聯合聲明草案表示了由衷的支持。「一 國兩制」是個前所未有的大膽構思,也是一個政治上的實驗,要這個構思落實,實驗成功,須憑香港人的努力、信心、和勇氣。我也深信,只有堅毅的港人才能令這 偉大的理想實現。

翌日各報章詳細地報導了港督尤德在立法局上的發言,也報導了中英兩國的領袖對聯合聲明草案的讚賞,及其他各國重要人物的反應。我在工聯會的活動,只有一兩張報紙寫了一小段。謝天謝地,我最擔心別人誤會我想搶鏡頭,現在總算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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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卓爾夫人認「跌眼鏡」

戴卓爾夫人認「跌眼鏡」

【東方日報專訊】英國前首相戴卓爾夫人表示,她在九七年前認為香港經濟於回歸後不能像回歸前般繁榮,是沒有根據的,她又對香港這十年來的發展沒有感到失望。

戴卓爾夫人早前接受英國廣播公司訪問,一直提倡自由市場的她曾經認為,經濟自由不能缺少政治自由的幫助,但亦認為要視乎內地的變化而定。

十年過去,回顧以往所擔心的事情,她表示實際上都證明了是沒有根據的。

她續指,《中英聯合聲明》得以在一九八四年簽訂,關鍵是已故中共元老鄧小平提出的一國兩制概念,並認為現時用一國兩制解決台海問題比當時更為適合。

戴卓爾夫人坦言,曾希望英國能繼續管治香港,但當她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後,始發覺一國兩制是保留香港獨特之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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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前中英艦對峙72小時

回歸前中英艦對峙72小時

【東方日報專訊】 臨近回歸十周年之際,內地報章揭露中英海軍艦隊曾於一九九七年六月底,於南中國海緊張對峙七十二小時。當時中方海軍已進入一級戰鬥部署,隨時開戰,雙方戰艦更幾乎製造出「海南撞艦事件」,幸好最後並未釀成衝突。

山東《新晨報》前日引述一名十年前在三亞海軍基地服役的海軍護泎艦大隊水兵稱,九七年六月底,中國海軍由情報獲悉,英國準備在香港回歸前夕,派遣一支由三十四艘護泎艦、綜合補給船組成的特混編隊,以對亞洲一些國家進行友好訪問為藉口,到遠東顯示其軍事實力。

英直升機低空偵察極囂張

六月二十五日晚上八時,一艘英國「大刀級」護泎艦和一艘綜合補給船突然出現在距離三亞軍港三十多海里的海面。海軍護泎艦大隊發出「緊急備戰備航」訊號,並 派出一艘護泎艦出航跟蹤監視。講述事件的水兵所在戰艦當時正執行水下魚雷攻擊、對潛攻擊等配潛任務,然而二十六日上午十一時,基地急令其艦直接穿越潛訓區 (一般情況下潛訓區絕對不允許穿越),前往增援追蹤目標。

追了一日一夜,二十七日中午中方發現兩艘英艦行蹤,雙方開始對峙,英軍更派出「山貓」直升機低空偵查中方戰艦,狀甚囂張。此時,中方向英艦發出訊號,警告他們已進入中國經濟專屬區,要求立刻離開。但英艦回覆稱他們正在公海上航行,然後加快速度前進。

由於英護泎艦航速明顯比中方快,所以中方惟有咬住對方比較慢速的補給船不放,成功令雙方戰艦編隊維持僅三百餘米的距離。雙方一前一後對峙了整晚,到二十八 日上午八時,英軍護泎艦突然掉頭高速衝向中方護泎艦,中方艦長堅持不准避開,英方亦似乎無意規避,雙方船頭相向高速前進。

在雙方戰艦相距不足一百米極限規避範圍時,英護泎艦為免受損,改變方向,最終兩艦相距十幾米擦身而過,此時距離香港回歸僅三十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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